余曜微微眯着眼,在刺目的雪光里试图判断崩落的是哪条路线上的哪一段。
艾莫斯和德米特里也不斗嘴了。
他们不知不觉靠近了少年身边,眼底深处很快浮现出惊叹、紧张、惧怕、激动等种种情绪。
渺小人类对大自然的力量终于有了深刻的认知。
余曜也开始理解艾莫斯和德米特里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吵架。
寒冷彻骨的冰雪环境,极目远眺只有刺目的冰雪和高不可攀的峭壁,突如其来的夺命雪崩,完全未知的危险前路,是正常人,心境就不可能不压抑。
吵架也不失为一种发泄情绪的做法。
余曜能理解,却不会加入。
危险当前,有人选择逃避,有人自愿清明。
余曜毫不迟疑地选择成为后者。
他需要保持极度清醒的头脑和对危险清晰明确的认知,也只有这样,才能真真正正地在面对死亡时冷静谨慎,找出唯一的那条小概率逃生之路。
但艾莫斯和德米特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喧嚣和热闹最能打破山谷里千万年来一成不变的死亡寂静。
少年深吸一口清晨时干净冷冽的风,从容地接下了乔戈里峰突如其来的又一次的下马威。
他仰头望着那道仿佛不会停歇的银白瀑布,一直站到了雷声渐渐喑哑,山体重归宁静。
历时整整一个半小时零七分钟。
余曜看了看表,很确定这个时间跨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被雪崩掩埋的最佳救援时间。
少年鬼使神差地想,如果他昨天上了峰,又刚刚好在这条线上,说不定现在已经在睡梦中变成了一具僵直的尸体。
这可真是一个不怎么美妙的假设。
少年最后看了那座高冷内敛的危险死亡峰,才在队员的一声声呼唤里回到了摆好早饭的帐篷。
桌上是东西方混合的早餐。
夹了高热量高蛋白的肉片和蛋的厚厚三明治,搭配的却是华国人早餐时最爱的粥。
特意加了莲子和百合的下火白粥微苦。
吃不惯这味道的艾莫斯和德米特里皱着眉头,在余曜的平静目光里一口一口强迫自己下咽,绝口不提刚刚的争吵。
好不容易喝完,就一溜烟地苦着脸,溜回去自己的帐篷,看得其他人忍俊不禁。
“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见了小余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简书杰忍不住跟戴维咬耳朵。
余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紧不慢地吃完自己那份,才回去开始清点自己的包裹。
和之前一样的雪山攀登装备,绳索,和一点高热量食物,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全部行李。
不算多,但再加上那张特别定制的细长雪板,怎么着也有三十来斤。
而这已经是精简到不能再精简的重量。
余曜把背包背上,戴上厚厚的手套和帽子,就打算出发。
他出门去叫艾莫斯和德米特里。
两人的帐篷里没人。
余曜掀开中央帐篷,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两人正排排坐在中央帐篷的长条桌上,愁眉苦脸地咬着笔头在写什么。
戴维在长桌的另一头摆弄直播平台。
卢卡斯则是紧张地尝试控制新的无人机。
“我已经准备好了。”
余曜把背包往上掂了惦。
艾莫斯和德米特里还低着头在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