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拿死掉快十四年的人出来说话?“但愿您妈妈的身体还健康。”奚午蔓尽力展出微笑,保持语气礼貌。她当然知道,三爷爷的妈妈早已死掉。她不过是在向三爷爷学习。“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三爷爷重重地冷哼一声。奚午蔓怀疑他压根没听清她的话。“到底是没妈的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三爷爷又说。“确实,您说得对。”奚午蔓迅速恢复冷静,微笑着回应,“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没有妈妈教,连教养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有意提高嗓音且放慢语速,为了让眼前疑似耳背的老头听清。老头确实听清了,脸色骤然一黑。她毫不畏惧,巴不得气死他,又继续不慌不忙地说:“要是您的妈妈知道您为老不尊……”“奚午蔓!”突然的呵斥吓得她猛地一个激灵。她迅速看向声源,对上奚耀航凶狠的目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害怕,而是绝望。她必须向三爷爷道歉。从一开始错的就是她,她居然胆敢对三爷爷出言不逊!开始只有寥寥几人说话,说话的人都站在三爷爷那边。奚午蔓拒绝道歉,她咬定自己没做错什么。说话的人渐渐多了,纷纷批评奚午蔓不尊敬长辈,没有教养,败坏奚家的家风。更多的人则保持沉默,整个宴客厅只回响对奚午蔓的指责。奚午蔓被声浪吞噬,她感到呼吸困难,转身试图离开人群,被涌上来的黑色拦住去路。那是一堵黑色的墙,她以为自己轻轻松松就能翻过去,墙上却长出一颗颗头,每颗头都张着血盆大口。过来,过来。它们在说话。过来,过来。它们在洗脑。过来,过来。这是邀请,是宣判,是绘画初学者拿笔一遍遍加重的明暗交界线。她看见影子长出了犄角,她简直要晕倒。不要待在这里。离开。她一步步往后退去,远离那堵恐怖的黑墙,猝然腰椎感受到坚硬的尖物,她浑身发凉。三爷爷的手杖重重抵在她的腰椎,她不能再往后退,她感觉手杖随时会捅穿她的身体。就这样死去的话,很不值当。她还有画没画完,还没和叶莫莫一起看《哈姆雷特》,没等到颜荔儿考上a美的硕士研究生。现在还不能死。她往前移了一步,忽然发现那堵黑墙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近。她缓缓转身,平静地凝睇三爷爷的眼睛。我道歉,为我的冲动。向您道歉,只是为我的冲动。我的冲动伤了您那脆弱无比的可怜自尊。我的冲动唆使我与您浪费口舌。我道歉,向我自己道歉。话都已酝酿好,她却只不卑不亢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三爷爷又重重地冷哼一声,缓缓坐回椅上,依旧是拖得很长的音调。“你可不要学你妈。”他说。奚午蔓扯出一贯的礼貌微笑,没有言语答复。沉默对她最有利。三爷爷没继续为难她,清了清嗓子,表示先吃饭。夜色如泼墨。奚午蔓不:()藤蔓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