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嘉把实话说了,只怕宁尘一走了之,丢她在这里苦守无望。
“我们想个万全法子,谁也不丢下。”宁尘不待她说完,立即出言打消了她心中疑虑。若想合力成事,尔虞我诈必不可于彼此之间。
况且宁尘终究不是个毒丈夫。现在哄骗慕容嘉放他走了,这事儿得缠他梦里一辈子。
慕容嘉听他言语凿凿,吊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只是那愁云依旧在眉心密布,不是宁尘一颗诚心能摘走的。
“佛主不知你在谷中,我把护山阵法开个口子你便能走脱。可我若离谷,佛主立刻便能知晓,走不远三步他便能把我们擒下……”慕容嘉说到此处,想起宁尘也不过一个小小金丹,又觉生无可恋,“不若还是你先逃吧,等你修为大进,再……”
“不消多说。”宁尘只把手一摆,“且让我谋算一下。”
“难不成你有办法?”
“我觉得……或许有……”
宁尘向来最是信任自己直觉,他自从见了慕容嘉,心底便有一种莫名的松快。
他对自己知之甚深,如果不是潜意识中察觉到了什么口子,自己绝不会有这种乐观态度。
理顺片刻思路,宁尘总算知道自己那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慕容,白天佛主考只走了开场便断了,是你叫通天佛主停下的?”
慕容嘉点点头:“我在人丛中见你一副中原样貌,背诵经文只会嘴巴乱动,便知你是从外面进来的。于是我传音佛主,说卫教使感应到有圣教之人探山,佛主即让我专心应对,停了这一季收净女的仪式。”
宁尘被她当面点破自己那点稀松伪装,甚是有些尴尬,然而他所在意的却不是此事。
“即是说,你可以影响佛主的决断?”宁尘兴冲冲地说。
慕容嘉既然有神姬之名,又能驱使扎伽寺大祭,自然有其地位。有地位,便有腾挪空间,只要抓住机会,办法早晚都能挤出来。
慕容嘉定了定神,解释道:“通天佛主名为罗什陀,他得了《渡救赦罪经》中的功法之后便开始雄踞此处。我卧薪几十年博得他信任,执掌了离尘谷卫教使;他着力修行,近两百年里已不问俗事,只派四个大祭掌管扎伽八部,又将离尘谷一应事务交于我手。”
“没想过逃跑吗?”宁尘忍不住问。
慕容嘉喉咙一哽:“第三年的时候逃过一回了,这对手脚就是那时被斩去了……”
重塑肉身之法虽不常见,却也不算世间罕有。金丹境界之上,只要肯散财,重铸残肢断臂并非难事。可慕容嘉残疾已久,怕是再难修补了。
宁尘怕她溺于心伤,赶忙又问:“护山阵阵脚山洞内的那些卫教使,你驱使得动吗?”
慕容嘉点点头:“离尘谷有一千八百金丹,一百一十元婴,都由我操持号令。”
这数目往宁尘耳朵里一灌,惊得他浑身一个哆嗦。
先前他数过山壁上的洞穴,对离尘谷金丹傀儡的数量也算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他万没想到,这后头还硬藏了一百多个元婴。
这些元婴傀儡没有与之匹配的法术法宝,心智也已空了,换大宗门的元婴来战,一个打三个也不是问题。
可问题在于,整个中原连宗门带散修一并算齐了,也不过堪堪二百位元婴修士。
这一座扎伽寺若是倾巢而出,中原单摘任何一个宗门都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所言当真?!既能驱使这么多战力,为何不一拥而上把罗什陀灭了!”
“他敢叫我支配执掌卫教使,自是因为他把我攒在手里。我不过是罗什陀魔功下的一匹驿马,他偷闲不管时我还能发号一下施令,他若真一动念,我不过一个废人。”
宁尘先前查探时,便瞧见出她识海生得盘根错节,伸出无数脉络,想来另一端正连着那些肉傀儡以供驱使。
可是正如她所说,罗什陀乃是这炼傀术的根基,想占便宜却是妄想。
真要找寻机会,还是得从罗什陀本身的弱点下手。
是人就有弱点,哪怕分神期也是一样。
“慕容,在你看来,那罗什陀是甚等样人?若在“疯奸颠痴狂”五恶选其一,哪个字最为合适?”
在合欢宗时宁尘读过有关论述魔道种种的道藏,魔道中人性情邪毒,五恶中必沾一味。了解了罗什陀的为人处事,后面做谋划也便利些。
慕容嘉想都不带想的,直接开口道:“他强掳我之前已在绝云城盯了我许久,跟我到了化外之地也未曾直接用强,而是扮作一名落崖的枯瘦老丐,欺我心善将我迷晕,所应乃是一个奸字。”
“是个心机深沉的大奸之人……不好办呐……”宁尘叹道。
不料慕容嘉又道:“可后来却不是了。现在的罗什陀,只配占个“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