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们把县衙仔细收拾打扫了一番,也贴了春联、挂上红灯笼,弄得像个过年的样子了。
大年三十,谢让传令两营各队,将城外的灾民安置好后,都回到县衙好好过个年。
三百多人齐聚一堂,一起包饺子,也没几个会包的,谢让现场培训擀皮子的,坐在兄弟们中间手把手教他们包,一堆山匪们笨手笨脚学了半天,在那里互相取笑。
“看你包的这大面片。”马贺撇着嘴嫌弃徐三泰,“你看看咱包的,比你这强多了吧。”
徐三泰也撇着嘴嫌弃他:“你这包的什么大肚老妖怪,你这个怎么这么大?”
俞虎伸头看了看戳穿他:“他这个肯定用了两张面皮,面疙瘩,不好吃。”
马贺瞪瞪眼睛:“我这个不露菜,懂不懂?我自己吃!”
旁边人忍不住哄笑,欢笑声济济一堂。
无忧子也跟大家一起过年,山匪们发现大当家身边多了个道士,大当家在山匪们心目中无所不能,有个道士朋友也没什么稀奇,便也不拿他当外人,纷纷称呼他无忧道长。
无忧子自幼在道观自力更生,包饺子的手艺倒是比这些山匪们强了不少,居然受到了山匪们的欢迎,挤不上谢让的现场教学,就围在他周围叫他教。
山匪们这样的气氛跟无忧子想象的完全不同,他看到谢让跟山匪们在一起如此融洽,心里不禁也高兴,暗忖谢公子果然是御下有方,这般受部下的亲近拥戴,别看这些人如今是山匪,有朝一日,可就是谢公子起家打天下的肱股力量。这么一想,无忧子看着这些山匪也不禁满心喜爱。
“哎,可惜不能喝酒,这要是在山寨,咱们今晚上还不得喝个痛快!”马贺道。
杨行在旁边接了一句:“你个酒鬼,寨主可都说了,但凡出了山寨的大门,所有的人一滴酒都不许沾。”
马贺道:“我馋酒,可我又没说要喝,寨主的禁令咱绝不含糊,这不是在外头吗。那大当家也说了,这要是在山寨,逢年过节兄弟们肯定有酒有肉。”
谢让笑着接过话茬道:“说得对,情况特殊,这次任务大家辛苦了,等眼下这关口过去,各队轮休,都好好歇上几日,到时候我和寨主给兄弟们补上这顿酒,酒肉管够!”
“谢大当家!”“大当家威武!”“大当家豪气!”
他这话一说,满堂的应和之声,大家高兴不已。
正在这时,叶云岫的身影从后堂转了出来,全场顿时一静,山匪们立刻放下手中的饺子、擀面杖站起身来,齐齐抱拳道:“见过寨主!”
大过年,叶云岫穿了一身银朱色妆花缎子的袄裙,慢慢悠悠转过后堂走了出来,小脸上依旧少见表情,抬眼看着满堂的人说了一句:“过年好。”
“寨主过年好!”
又是齐齐的一声,这帮子山匪比赛较劲似的,一个比一个嗓门洪亮。
叶云岫耳朵被吵了一下,面色平淡地点点头:“坐吧,都随意。”
于是山匪们纷纷坐下了,不知怎么的,厅堂里就安静了许多,谈笑说话的都有,就是声音自觉低了下来,似乎那么多莽汉山匪一下子文雅了许多,一个个轻声细语,远没有刚才那么吵了。
叶云岫背着小手,慢悠悠走到谢让身边,站那儿看他包饺子。
“寨主坐!”旁边的徐三泰和马贺抢着站起身。
“你们坐吧,不用管我。”叶云岫道。
“你坐会儿吧,兄弟们都在呢。”谢让笑道,示意了一下面前的饺子,“等我包完这几个,就先煮一锅。”
立刻便有人搬过来一把椅子,叶云岫挨着谢让坐下,伸手拿了个饺子皮来看,拿起筷子放了一点馅,谢让放下手中的一个饺子,便停下来噙笑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放好馅儿,伸手把着她的手教她包起来。
“其他人呢?”叶云岫把包好的小饺子托在手心欣赏了一下,三百多名兄弟,这厅里显然坐不下。
“偏厅和前边大堂里还有。”谢让说道,又解释说今夜安排了一队人轮值,这会儿在城墙和外头轮值的是守备营四队,回头这边吃完了年夜饭,一队就去换他们回来。
他说着,含笑低头侧身凑近她,叶云岫也默契地低头靠过来,谢让凑到她耳边小小声说道:“你就别跟我们守岁了,你只管回去睡觉。你在这里,他们一个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叶云岫点头,也小小声说道:“我要吃你包的,我不要他们包的那个。”
“嗯,我知道。”
“那我去偏厅和大堂了。”
谢让点头,叶云岫把手里的饺子递个他,起身出去。
众山匪们只瞧见大当家和寨主凑在一起说话,俩人窃窃私语咬耳朵,满屋子山匪们一个个目光漂移装的没看,脸上装的一本正经,却忍不住偷偷憋笑。
见叶云岫起身出去了,有人竟不自觉松了口气。
叶云岫去了偏厅,偏厅里接着便传来众山匪齐声的行礼问候。这阵子两营各队里里外外的分头忙,有的队她都有日子没见了,大过年她总得露个面,说一声新年好,等山匪们给她拜完年,她便转了回来。
谢让恰好也包完了一盖帘饺子,端着起身亲自去煮。山寨的妇人们没来,所以这边依旧没人会炒菜做饭,厨房里边的锅煮饺子,院子里熊熊木柴火烧起大铁锅,把大块的猪肉、羊肉和整只鸡一股脑放进去煮。
烧水煮饺子的工夫,谢让又去大锅里挑了一条鸡腿、一个鸡翅,切了几根猪排和羊排装在盘子里,大锅清水烀熟的肉,趁热撒点盐,却也别有一番豪爽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