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叶云岫问道:“你是说那匹白马,多谢世子相赠,那马养在陵州,就没骑。”
“寨主不喜欢么?”景王世子含笑问道。
“也不是不喜欢。”叶云岫看着他满是血污的银甲白袍,慢吞吞说道,“那马太白了,又值钱,我怕它娇气不耐脏。”
景王世子一愣,忍俊不禁笑道:“那寨主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总得让我聊表谢意。”
叶云岫顿了顿,十分诚挚地答道:“我喜欢翼王的人头。”
景王世子一愣,旋即失笑,叶云岫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漆黑的眸光划过他望向远处,你最好没被他逃掉!
可景王世子这一仗,显然打得比玉峰寨吃力得多,连日对阵消耗,他的兵马消耗肯定没有十万了,玉峰寨两万,而翼王那边号称十五万大军,剩下肯定也不足十五万,但应当比他们两方加起来还多。
叶云岫两万人马解决了四五万人的东大营,剩下景王世子跟翼王兵力相当,应当还略多一些,翼王的边军久经沙场,显然不那么容易对付。按双方战况估计,景王世子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今他那十万大军,还能剩下六七万就不错了。
至于玉峰寨,伤亡数字已经减到了最低,压根不曾伤筋动骨。
这正是叶云岫所担心的,如今这战场都打扫得差不多了,她还没看到翼王的人头。想从她合围包抄的东大营战场逃出去几乎不可能,所以若是让他逃了,那就只能是景王世子这边的锅。
果然,不多会儿徐三泰匆匆骑马赶来,跳下马跑上坡地,抱拳禀道:“寨主,属下审了各处的降兵,加上统计上来的数字,推测翼王应当是卯时左右,趁着天还没亮,带着几百人的亲信骑兵从中军营逃了。”
叶云岫顿时懊恼不已,轻飘飘盯了一眼景王世子,一抖缰绳策马奔下坡地,口中丢下两个字:“收兵。”
“寨主留步。”景王世子急忙赶上来,问道,“不知寨主下一步作何打算?不如你我一同进兵临安。”
“我去临安干什么?”叶云岫不解问道。
景王世子被她问的一怔,如今临安各方利益纷争,去临安不是理所当然吗,可被她这么一问,一时之间竟叫人答不上来。
“那寨主下一步作何打算?”景王世子问道。
叶云岫想了想,她此次出征就是为了对付翼王,如今翼王大势已去,可却偏偏让他逃了。那么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两个选择,追杀翼王,或者回家,回陵州去。
追杀翼王,翼王带着几百骑兵逃窜,去向不明,想来无非是向北逃窜。若要追杀自然是派出骑兵营,可骑兵营刚刚鏖战一夜,总得给他们稍事休息。
算一算翼王已经逃了将近两个时辰,再追也没意思,反正那老贼也不成气候了,下一步再说。
“仗打完了,自然是回家。”叶云岫道。
景王世子一噎,顿了顿正色说道:“寨主说笑了,庆王如今占了临安城,皇帝和朝廷重臣全都落入他手中,如今还不知他意欲何为,无非是想谋朝篡位,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论他要干什么,总归对你我有害无益。你我眼下正该疾驰临安,铲除庆王叛贼,匡扶江山社稷。”
叶云岫淡声道:“我又不是皇族中人,那位子左右也不会落到我头上。你们皇家要抢皇位权势,自己只管斗去。临安如今危机重重,我这两万将士,跟着我千里迢迢从陵州而来,我可不想拿他们的性命去替你们景王府争皇位。”
第90章第90章你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寨主!”
景王世子匆匆跨马赶上叶云岫,拱手道,“寨主能否稍稍留步,听我一言。”
叶云岫勒马停下,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总让人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景王世子顿了顿,微叹说道:“兹事体大,还请寨主屏退左右。请寨主相信,寨主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寨主绝无恶意,更不敢轻易妄言。”
叶云岫看看周围,跟着她的便只有木兰营和一个徐三泰。叶云岫淡声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世子但说无妨。”
景王世子窒了窒,只能说道:“寨主可曾想过,玉峰寨和陵州如今已站在风口浪尖,谁当皇帝并不是跟寨主毫无干系。寨主试想,若当真是庆王那等无耻小人窃夺了皇位,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能否容忍陵州如今这样。莫说天下百姓,玉峰寨又能有什么好处。”
“而若是……”景王世子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你我本就是盟友,寨主与我有救命之恩,有同盟作战之义,而若是景王府上位,玉峰寨便是首功一件,如鱼得水,与寨主有百利而无一害。寨主……寨主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自认为若真有那一日,与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总比眼前那位、比庆王那等跳梁小丑强得多。”
他野心尽露,但顾忌左右之人,说话几番迟疑,最终拱手道:“寨主冰雪聪明,我一片肺腑之言,是敌是友,孰重孰轻,寨主想必都能明白。”
叶云岫不得不承认,这厮真的很会蛊惑人。
她玩味一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无非是想把玉峰寨收为己用,让我助你争权夺利。”
景王世子一噎:“……”
“我相信世子绝无恶意,可世子肯定比我清楚,临安城如今危机重重,可不光是打仗用兵的事情。我自认为没有玩弄权术、掌控时局的能耐,实在不愿意蹚这趟浑水。所以,还请世子见谅。”
叶云岫一颔首,策马离开,留下景王世子驻马立在原地。
“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徐三泰叹气道,“只是如今庆王紧闭城门,谁也不知道城中情形究竟如何,寨主这是不愿意拿山寨兄弟们冒险。”
“也不全是。”叶云岫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曾谦虚,你们寨主是真没有玩弄权术的本事,临安如今水太深,若是你们大当家在,他或许知道这步棋该怎么走。我不会走,怕这棋一招走错,把咱们山寨拖入泥沼,索性咱们还是及早抽身吧。”
这么一说,她忽然有点想念谢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