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勇大惊,急忙说道:“靖安侯,这里头是否有什么误会,末将敢对天发誓,末将确实不知情。”
谢让道:“玉峰寨已经禀明了要主动撤出京城,原本就是打算功成身退,我此前就已经给新皇上书,玉峰寨绝不贪功,也绝无二心,不过求一个安稳度日而已。只希望新皇明鉴,前后种种,廖将军当是亲眼见证。”
廖勇躬身应是,脸色难看。谢让语气一转,冷声道:“廖将军当知道轻重。我今日请廖将军来,就是要跟你当面见个话。城中廖将军有八万人,廖将军觉得,我们这两万三千人若是走投无路,殊死一战,可还能拼一个玉石俱焚?”
廖勇脸色一凛,玉峰寨的兵什么样他太清楚了,八万人对上两万三千人,他压根没有胜算,顶多也是拼一个两败俱伤。
且不论输赢,若是真闹出那么大动静,旁的不说,新皇那边也无法交代,玉峰寨这番刚刚立下赫赫战功,若真两军火并,新皇在天下人面前也下不来台,总要有替罪羊,所以大概率还是他廖勇掉脑袋。
话说到这里,廖勇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靖安侯容禀,末将绝无此意,更不敢擅自做出任何举动,世子可能是一时糊涂,来日皇上问起,末将也只能这般如实回禀。只是如今……靖安侯打算如何处置?”
“你不必担心。”谢让沉声道,“我已下令大军拔营起寨,我们这就出城退回陵州,至于宇文长风,他是皇子,我不杀他。”
“靖安侯深明大义。”廖勇躬身一礼,说道,“那末将就祝侯爷一路顺风,末将还要驻守宫城,恕不能远送了。”
“廖将军客气。”谢让微微一笑。
既然责任只在宇文长风身上,两军便不必伤了和气,谁也别斗个你死我活,闹出什么震惊朝野的大事情来。两人达成了协议,廖勇匆匆离去。
大军之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吃过早饭拔营起寨。廖勇那边大军识趣地缩了回去,玉峰寨这边周围警戒的人马也都撤了回来,众位统领近前听令,准备出发。谢让便下令徐三泰带领陵州卫打头,骑兵营押后,大军立刻出城。
杨行请示:“大当家,景王世子的那些侍卫怎么办?”
“全都杀了。”谢让漠然道。
景王世子不能杀,他身边这些个心腹爪牙也不必留,再说这些侍卫知道的太多,杀人灭口才省心。
谢让安排完事情转身要走,却忽然脚步一顿,扶着额头面有倦色。
旁边几位统领连忙关心问询,徐三泰问道:“大当家可是身体还不妥当?”
杨行说道:“大当家死里逃生,刚刚才解了毒,身体虚弱,是不是给您准备马车?”
“也好。”谢让点头道,“我身上确实还有些虚弱,怕不能长途骑马。”
张顺一听,连忙去准备马车。
安顿好一切,谢让走进后帐,发现叶云岫已经醒了,正裹着被子坐在铺上,神情悒悒,黑眸幽幽地盯着他。
“醒了?”谢让拿着包袱走过去,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我昨晚真该杀了你。”叶云岫道。
谢让哑然一笑,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热热地亲了一下,低低说道:“怪我。”
他打开包袱拿衣服给她,叶云岫抢过他手中桃红的小衣,鼓着脸骂他:“滚出去。”
谢让一笑转身出去,走到后帐门口背对着她说道:“我中毒身体还没痊愈,让人准备了马车,所以咱们回头坐马车。”
叶云岫冲着他的后脑勺白了一眼。
日头高升,一声令下,徐三泰带领陵州卫打头,各营队列整齐,依次出发。
谢让和叶云岫的马车跟在守备营之后、骑兵营前边,从容离开营地。行至大营门口,马车停住,车帘一掀谢让从车里边下来。
大军一队队经过,景王世子神情木然,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便宛如死人一般。见谢让过来,景王世子眼睛动了动,看向马车,马车里却再没有人出来。
谢让温润从容地走到他面前,一揖到底,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马车上,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景王世子目光狰狞地盯着马车离开,身躯一震,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滴滴沥沥落在白色锦袍上。
马车之中,叶云岫掀起另一侧的车帘,望着长长的队伍前边,玉峰寨大旗和“叶”字帅旗迎风招展。
谢让回到车上,叶云岫问了一句:“你做什么?”
“告个别。”谢让淡淡说道,“我怕以后见不着了。”
“?”叶云岫黑幽幽的眸子望着他。
“他觊觎你,我要他死!”谢让抬手抚摸着她的脸,眸光温柔,语气中却尽是森然之意。
“哦。”叶云岫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反正谢让不杀,她早晚也会杀的。
“既然他们一个个都说,我家云岫就该是天下至尊至贵的女子,那我们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是让他们失望。”谢让捧着她的脸一笑说道,“云岫,你等一等,多则五年,少则三年,我要他宇文长风的命,也要这大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