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足足静了一刻。虞青臣终于道,“宰辅遴选,臣不敢妄加评断。”
姜敏道,“恕你无罪。”
虞青臣伏身跪倒,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殿内静下来。赵仲德偷眼看皇帝,皇帝重又拾箸用膳,倒看不出恼怒。名册他根本不用看——事实上每个名字都是他亲自带着精心挑过的——故意翻看一时,“陛下,依臣所见,尚算妥当。”
姜敏瞟他一眼,“妥当?”
赵仲德深吸一口气,“册中文臣武将俱全,无一不是我朝青年俊杰,出身尽皆不错,依臣的见识——尚可。”
“尚可?”
赵仲德听着不对,立刻站起来垂手道,“臣愚钝。”
“愚钝?”姜敏不冷不热道,“赵相是糊涂了——内阁领六部,容不得愚钝之人。”
赵仲德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扑地跪倒,“臣万死。”
姜敏抬臂,一扬手,折本摔在地上,纸页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练,直拖到赵仲德额前。赵仲德脊背瞬间涌出一层热汗,“臣万死。”
“回去想清白。”姜敏道,“想不清白便换人来拟。”
换人——搞不好最后连内阁宰辅一同换了。赵仲德擦一把汗,“臣即刻命赵举重新拟过。”
“出去。”
赵仲德如逢大赦,连折本也不敢去拾,掩面落荒而逃。上官走了,再留在此处没道理——虞青臣不安地动一下,终于忍不住,“陛下何必生气?”
姜敏不答,仍然吃饭。不一时收了箸,徐萃过来奉茶,姜敏漱过,拿帕子擦着手,“让你起来没听见?”
虞青臣不答。
“你连自己爬起来的本事都没有,处处出头,胡乱逞能,想做什么?”
徐萃如梦初醒,便要上前相扶。姜敏便骂,“这里有你什么事?赵仲德这么大年纪,冷雨地里,你不去送吗?”
徐萃莫名挨骂,默默走了。
姜敏又道,“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
“你过来。”
虞青臣抿一抿唇,“臣昨夜未归,身上腌臜得紧……不敢滋扰陛下。”说着伏身跪倒,前额抵在凤台一平如镜的清砖地上。
“我叫你过来。”
虞青臣不动。姜敏看着他,男人趴在地上,革带勒出的一段腰线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可怜巴巴的。
“虞暨。”
虞青臣隐秘地打一个哆嗦。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