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有什么用?先把人送医院吧。”医者仁心,张翠翠最后好言相劝。
“没找到人,谁出医药费?”王爱霞在意的还是钱。
“到底钱重要还是你男人腿重要?”张翠翠问她。
王爱霞支支吾吾,最后道:“都重要!”
“死婆娘,你说啥?”彭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不上疼,梗着脖子和王爱霞开吵:“我是你男人,钱能有我腿重要?是不是早盼着我死了好重新嫁人!”
张翠翠觉得两口子无药可救了,挎上医药箱离开,晾下他们在寒风中狗咬狗。
彭勇被套麻袋揍了一顿的消息传到包里,巴图尔立马想起昨天夜里孩子们出去了一趟,心下明了,却也没说什么。
就算孩子们不动手,他也会找个机会教训彭勇,不然他都要憋死了。
*
今年额善的冬天格外冷,下雪天特别多,吉雅赛担心要来大白灾,好在长天生保佑,到场部下达转场文件,天气一直都很好。
这天,满都拉图家家户户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突见一大片黑云从北面边境汹涌滚来。
当时吉雅赛音和巴图尔正在包外修理牛车,吉雅赛音一抬头看到天象,不等她招呼,巴图尔就冲包里大喊一声:“小叮当,大白马借阿布用一下。”
林可叮听出巴图尔的急切,跑出来,见人已经骑上大白马,抄起牛粪堆上的套马杆,拿到吉雅赛音从包里取出来的手电筒,快马加鞭地往营盘西边直奔而去。
林静秋最近都在西南放牧点放羊。
西南放牧点离那片翻滚汹涌的黑云最近,就像一个巨大黑色手掌从天落下,将原本还没落山的夕阳吞噬得干干净净。
林可叮好像听到了风声,呼啸地从西边翻滚而来,原本两岁时的那段记忆,突然浮上心头,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兵荒马乱中,原主一个人站在风雪中,是那么孤独无助。
就像林可叮上辈子被扔在火海。
林可叮太能感同身受了,她顿时浑身僵硬,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干枯但温暖的大手牵住了她。
林可叮抬起头,对上吉雅赛音那双充满安全感的苍老眼眸,她心中的不安和惶恐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紧紧地牵住林可叮,“小乖宝,不怕,额木格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松开你了。”
“还有我,妹妹,小哥长大了,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格日乐牵住林可叮另一只手。
林可叮眼眶发热,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再被抛弃,因为她的家人比她还要害怕再次失去她。
白毛风如海啸雪崩似的席卷而来,风力达到了十级以上,蒙古包和挡风墙顷刻间被刮飞散架,到处白茫茫的一片,雪沙打得人睁不开眼,即便勉强睁开,能见度也不过十来米。
如此艰难险境,牧民们也要顶风而上,追赶阻拦受惊失散的畜群,不然集体财产全部被吹上长生天,他们拿什么交代。
拼死相搏了一天一夜,大白灾终于退出额善。
翌日,无风无雪,阳光穿透单薄的云层,照在草原上,一片雪茫茫,广袤而宁静,如此美景,谁也不敢把它和大白灾过境时的黑暗和恐怖联系在一起。
吉雅赛音和巴图尔正在重新搭建蒙古包,林静秋在林可叮和格日乐的帮助下清点羊群,放眼望去,营盘上的家家户户亦是如此,各自忙碌,他们要生活要生存,没有时间停下来悲伤怀秋。
到傍晚时分才忙得差不多,吉雅赛音赶紧煮了一锅羊油面片汤,让已经饿了快两天的家里人吃个饱,也好暖暖身子。
吃饭的同时,另外起锅煮了小米粥给金灿灿和二郎神,要不是俩大家伙给力,他们一家还不知道损失多惨重。
“下午的时候,组长来统计各家各户集体财产的损失情况,我打听了一嘴,”林静秋帮闺女脸侧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继续说道,“好多家的畜群跑散,都遭到了狼群的袭击。”
吉雅赛音长叹一口气,“每次大白灾过境,畜群都会有损失,今年不用问,肯定严重多了。”
巴图尔义愤填膺,“说到底都怪民工营地那群牛瘪犊子,要不是他们年前跟狼群抢吃食,狼群也不会拿命顶着大白灾搞袭击。”
“黄羊卖了钱,他们不但过了个好年,狼群也报复不到没养畜群的民工营地,便宜都让他们占了,想想都来气。”林静秋跟着愤慨道。
“人在做,长生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长生天自有定夺。”吉雅赛音安抚完儿媳妇,问道:“我们家羊群怎么样?”
提起这茬,林静秋心情好了点,愁容冲展笑颜,“多亏二郎神帮忙,我和巴图尔才守住了羊群,没有跑散,就几只受惊吓伤到了腿,问题不大,过些日子就能养回来,组长也说了,就我们家损失最小。”
“没碰到狼群?”吉雅赛音又问。
林静秋和巴图尔对视一眼,知道老额吉担心什么,强调重申:“羊群没有跑散。”
重点是这个,而不是狼群有没有攻击他们家的畜群。
吉雅赛音暗舒一口气,给林可叮添了一碗奶茶,笑眯眯道:“说来都是小乖宝的功劳,把金灿灿和二郎神养这么好,不然不光羊群家里好多东西也保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