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走了,不仅走了,还把两个人咖啡的钱都结了,看走时的脸色和迫不及待的步伐,今晚的沈清空想必不会太好过。
沈桥和李父两个中年男人,虽然明面上的身份不同,但本质上沈桥和李父的差别并不大,这样的人在外面受了气,一样会把气撒在女人孩子身上,更别说沈清空本来就没干好事。
李霁像皮球陡然泄了气一样,在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只是坐着,桌上的咖啡都冷了也没去动。
女侍应生本以为客人都走了,来收拾餐具,却见少年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面色也苍白到不正常,就有点担心,友善地问:“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李霁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支楞着站直了往外走,双腿都有些木然。
发展到今天这样,该说的也都说了,也没什么值得不舍留恋的,也许必须得承认的一点是,他的父母就是没有那么爱他、在乎他,哪怕一点点也没有。
有的人可能就是天生少了那么一些幸运。
咖啡厅外天色稍暗,下了雨,一开门,伴随风铃碰撞的脆响,阴沉厚重的冷雨铺天盖地般地压面而来,水幕顺着屋檐砸落,空气里的潮湿气息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
只能淋雨回去了。
李霁看了看雨势和手机里的天气预报,一时半会儿雨不会转小或转停。
他打算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一鼓作气冲到车站,回去以后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把这件外套洗了晾干再穿。
正准备往外冲,面前突然冒出一双大长腿。
举着伞的霍昭站在他眼前,撑一把黑色的大伞,穿着黑衣服,整个人也被笼罩在暗色里,雨幕中看得不清晰。
为什么刚好霍哥也在这。
这出现得未免太巧,还不止一次,李霁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霍昭好像在盯着他,但有伞檐半遮半掩的,李霁又不确定,心里有点毛毛的。
但出于一种对唯一朋友的信任,霍昭一招呼,李霁还是抱着衣服跳过两个水坑,稳稳降落在那柄黑伞里,两人距离拉近,青年今天身上的味道是一阵薄荷柑橘的味道,飘进李霁的鼻子里,他后知后觉地扬起脑袋,疑惑地看举着伞的人。
霍昭这时说:“碰巧路过,看你站在这,一起回家吗?”
他摸摸李霁淋了点雨有点湿漉漉的头发,又很自然地擦掉他鼻尖和额头上的一点水珠说道,“吃饭了没有,在外面吃还是回家?”
李霁还没反应过来,又见霍昭把他手里的那件外套接过去,把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整个人蚕蛹一般裹个一点缝隙不留,又不知从哪儿翻出条围巾,把他唯一露出的一点脖子也遮得一点严严实实。
霍昭自己穿这件风衣时不系扣子,到了李霁身上双面排扣倒是全派上了用场,一个一个扣的仔细,李霁鼻尖都是那股子薄荷柑橘的清新气味,冷冷淡淡的,又很好闻。
他只能懵懵地摇了摇头表示还没吃饭,又小声回答:“回家吃。”
他还是没弄明白霍哥是怎么碰巧路过这儿的,但又不想去纠结。
碰巧路过,还碰巧看了车外下了车,还碰巧带了伞。
有点怪怪的。
霍昭又把他往伞里拉了拉,语气平静:“嗯,我回来之前去买了排骨和鸡翅,那就回家做饭,我们两个人吃。”
虽然还是很怪,但霍昭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李霁脑中混乱一片,要想的事情太杂,也下意识地圈地一样把霍昭划到自己人的那一块儿来,不愿意去纠结那么多。
“好。”李霁点头,垂着脑袋任由霍昭牵着他的手领着他上车,想的是霍昭昨天晚上还给他做了番茄滑蛋牛肉和板栗炖鸡,味道都很不错,他没忍住吃了两碗饭,有点丢人,下次要克制。
汽车上路,暴雨裹挟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盯着车窗看了半天,想起来问一嘴无关的,“霍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啊?”
这下轮到霍昭沉默好久,眸色漆黑,然后停住慢条斯理道:“之前在国外留学过一段时间,很多白人食物吃不惯,就自己做了。”
李霁温吞缓慢地喔了一声。
好像霍哥是和他说过,之前是在德国读书的,他私下里去了解过,德国留学毕业好像很难,除非是为了锻炼自己,一般有钱人更偏爱英美,都不去那儿。
霍哥真的很厉害,不光要努力学习毕业,还要给自己做饭吃。
继而又问:“那读的是什么专业呢……”
他问完这句,又察觉有些多余,之前看到霍哥在写经济学方面的论文了,想必本科应该也是经济学相关专业。
正想说话,霍昭却淡淡地回答:“本科读的是心理学,当时感兴趣,后来毕业了没继续就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