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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连日直下,乌云遮天蔽月,连日夜的分?别也没有了。
直到相机的电量回满,黎应晨才从水边抬起头,意识到第二天的日出?已至。
洛河中的抢险,已然过了一天一夜。在这一天,黎应晨带着她的队伍,一直游走在水边。
天灾无情,然而野生的邪祟却不知善恶。若没有她们支援,治水队伍也会被攻击。
期间?,田恕己曾经试过,将洛河堤坝换做活体建筑。可?是刚一放上去,便心神俱创,迅速地撤了下来。
洛水巨大的冲击力远胜任何邪祟,他根本没办法在堤坝内待稳。
最终,黎应晨用?沙堡系统在周围堆垒了一圈副墙,让田恕己和洛阳禁卫军驻守。算是保住堤坝上的正常作业。若是真的水系泛滥了,或也可?稍作阻拦。
“辛苦您了,圣女?大人。”周乾归的声音沙哑。他咳嗽两声,接过侍从手里的手帕,擦干净手脸。
“无碍。”黎应晨放下手柄,“主要是荒水在干活,我就当游戏。”
黎应晨通宵一夜,多?少累了,便甩甩手。侍从赶忙也递上一块手帕来。她接过,竟然是烫过的,几?层堆叠布料描着金龙暗纹,干净柔软。
黎应晨双手捧住手帕,把脸埋进去,只觉得微烫的巾帕敷在脸上,毛孔舒开,温热解乏。不由得全身软化,发出一阵猫似的咕哝声。
周乾归哑然失笑。他再次清点一遍沙堡城头的洛阳军力,确定已经集结完毕,便对?黎应晨道:“圣女?殿下先歇息歇息去罢。现在的情况,我们顶一阵,问题不大。”
黎应晨瞥见他随手扔了他自己那块帕子,交在近侍手里,随手就去处理了。天子用?度奢靡,哪怕是再精致的衣物,也没有穿第二次的道理,更遑论巾帕。而供天子用?的东西,别人自然不能再用,就得毁掉。
有点?浪费。黎应晨微微蹙眉,方想起这位爷才是真正养尊处优的封建统治者。
便道:“你呢?”
周乾归平静笑笑:“朕享天下供奉,自当担起天下。尚不到休息的时候。”
自洛水泛滥以来,大宇天子一直都在水边留驻,不管近侍怎么劝说,寸步未退过。他玄金色的华盖仪仗立在这里,就是一面昭彰的旗帜。
黎应晨顿了半晌,心情复杂地笑笑。把那金龙帕子塞进口袋里,道了别,留下一具尸体做传令官,便回到了昆仑。
她栽倒在柔软的床铺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只是,黎应晨没来得及昏黑多?久。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就有人来摇醒她,喊着:“出?事了!”
黎应晨一个激灵坐起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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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应晨撕开裂缝,赶到天穹裂隙时?,现场正在苦战。
在清淤作业进行到一半时?,那些组成泥浆的小东西,突然翻涌起来,一团团凝结,变成泥团似的怪物,冲起来就糊在了人脸上!
许多?劳工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吸入了这些淤泥。十几?息之内,便窒息晕死,咚的一声砸进泥里。
头脸埋进去,更是没有活路了。
黎应晨刚一下脚,就意识到,淤泥已经减少了一半多?。
——随着补天进程推进,这些东西开始变得活跃了。
她四?处张望着,很?快找到了幸存的劳工。就在裂隙口处。
吊树影将所有人聚在一起,用?银白色的纱幔牢牢裹着,尽可?能护住每一个人。可?是猝不及防,还是有不少人就这么倒下了。
他们被逼在裂隙边缘,退一步就是万丈高空。
在他们的面前,一百余个壮年?男子,挽着裤腿,手持巨剑或者徒手,正在挥舞着藤蔓,拼命抵挡着那些淤泥。其中打头的面容坚毅,正是个熟面孔,白成峰。
在异变爆发时?,百目信徒们站了出?来,保护了他们的凡人兄弟。
只是,这些淤泥显然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要如何应对?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敌人?他们且战且退,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黎应晨一推手柄,荒水立马加入战团。
白成峰压力骤减,立马高声感谢黎应晨。可?是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脸上都没有松一口气的样子。
黎应晨能击退一个敌人,可?是这么多?无孔不入的东西,要怎么办?
她能贴身保护一个人,如何贴身保护六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