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说,它就是一副完整的星图。来?自一个与太阳系结构非常相似的星系。
“这是在地?火裂隙之外的星空中,星体运行的轨迹。”
“我们将之称为【外域星轨】。”
“不难看出,它们与我们认知中的世界差异非常之大。”
“是的,这又如何?”吊树影说,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黎应晨注意到,那瘦削的手背上,有根青筋在跳动,“地火裂隙通向未知之地?,那又不是我们的宇宙。”
普拉瓦卡轻笑一声:“如果八方望春亭未开,我也会同你一样想。”
他后?撤两步,抬起右手。
咔啦——
在观星台的最中央,地板缓缓裂开。一个巨大板状物体,从地?底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了半空之中。它足有两三人高,十几米宽,通体盖着白布,几乎占满整个视野。
刹那间,整个观星台都安静了下来。所有长桌上的人都停止了言语,肃穆地?注视着这里?。
普拉瓦卡的手牵着白布的布角,问:“这位先生,你有
没有好奇过,八方望春亭为什么会将你们卷进?来??”
吊树影沉默地?注视着他。
普拉瓦卡慢慢地?说:“因为啊,八方望春亭,收容的是……【濒死?未全?之希望】。”
“你遇到了绝境,马上寿命将尽了。但你的胸中却有执念,想着你的未竟之事?。你不甘心,你不瞑目。你宁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将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再推进?一点点;拼死?也要再伸出手,继续你的未全?之功将自己的精神传递下去……”
“这样的执念,便会指引你,和你周遭的生灵一起,来?到八方望春亭。”
黎应晨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闪过了进?入望春亭前,最后?一个画面——
【突遭袭击,自己抱着姜堰,而吊树影被埋在黑雾里?,幽幽道:“不管谁保护谁,总归小生自生自灭,对吧?”】
【“若不是小生身手还算敏捷,此刻已成筛子咯。”】
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是他及时躲过去了。就连吊树影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黎应晨猝然扭头,看见吊树影惨白的脸色。
“不管如何,我们都是幸运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强大到,足以撑过结界,进?入望春亭。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生前为之奋斗的执念,都会留存下来?。”
普拉瓦卡深吸一口气。
“而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
“跨越时间,跨越空间,人类薪火传承,千千万万年?,共通的执念——”
普拉瓦卡一字一顿道:“其名?为【探索世?界的学说】。”
哗啦!
少年?手中白布一扬。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展板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上面层层叠叠,星罗棋布,拼贴着无数的手稿。它们年?代各异,文字各异,连材料也不尽相同。有羊皮,有竹简,甚至还有龟壳与石板。有的整齐到最后?一刻,也有的纷杂凌乱,还有许多?上面都滴着干涸的血迹,烧焦的火星,昭示着【濒死?未全?之希望】的残酷性。
在这些手稿上,写着数不尽的密密麻麻的符号。有的是黎应晨熟悉的汉字,也有的像是卢恩符文一般的符号,还有一些象形文字,等等不一而足。一层细密的光斑悬浮在纸面上,将它们转化为阅读者可以理解的语言。
有许多?手稿自己就画了纷杂漂亮的图,有些手稿有胡乱仓促的草图,有些手稿只剩下文字描述,但是上面有光斑存在,将文字描述转化成一张张图像……
望春亭的光斑会帮他们抹去语言和观测点的差异,修正那些错谬。
跨越语言和信仰的障碍,城邦智者毕生研究的问题,在雪山僧侣的手稿中得到了解答;钦天监女官发?出的思考,竟然与婆罗门祭司不谋而合;而沙漠中观星的萨满叶片,和教堂里?仰望的神父日记凑在一起,互补出了同一颗星星相隔数百年?的轨迹。
它们互相交叠,彼此印证。不同的笔墨书纸,或者层叠重合,或者参差互错,共同拼出了一幅——不,是无数幅,重叠在一起的星图!
咔啦啦——
所有长?桌旁的学者全?体起立,脱帽肃立,向这幅星图,以及前路上无数灵魂,致以无声的敬意。
这是人类新历史传承千余年?来?,无数学者前赴后?继,站在同一片穹顶下,抬头仰望星空的成果。
在这幅巨大的星图上,轨迹交错,纷乱不堪。似乎每一张和每一张都是不一样的。星辰每一年?的运动好像都与之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