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岁钱,不多,讨喜罢了,都不会推来推去,老叟忙叫小孙子行礼道谢。
小娃娃欢天喜地地称谢。
临别,沈朝盈也不会吝啬好话,笑道,“这一年还得多谢老丈送来新?鲜果子,帮了我大?忙了,要不是这会店里腌臜,一定得请您坐下吃盏糖水再走。”
临过年了,大?家都爱听好话,即便是与关?系一般的邻居杜娘子见了,也都笑眯眯地点头?致意,互祝“新?岁安康”。
陌生人尚且如此?,及见了涂娘子家人、江娘子家人,自少不了停下脚步寒暄。
“小娘子写的春联,我们家阿胜回来说,比夫子写得还要好。”江娘子今年也将小儿子送去学堂开蒙了。
道是“不求当崔大?人那样的官老爷,只但愿莫做个睁眼瞎!”
沈朝盈觉得很好,在市井中这么久,她也没觉得做个小市民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连快乐都更纯粹得多。
隔壁杜娘子显然不太能理解她们小市民心态,住在隔壁,沈朝盈时?常能听见对?方?督促孩子,以至于?沈朝盈每次看隔壁那男童与涂娘子家孩子玩在一起时?,总担心他娘什么时?候就拿着个扫帚冲出来了。
又觉得对?方?的性子被教得太诺诺了些?……到底是别人家小孩,她没那资格管。
眼下便觉得江娘子这样开明的家长?就很好,“读书能明事理,辨黑白,子孙看得也更长?远。”
江娘子眯眯笑着应是。
提了一手今晚跟明后几天吃的菜肉回去,算上窖藏的蔬菜干货,约莫能过个丰盛富足的年。
鱼是一定要有的,除夕餐桌上的鱼,还不能吃完,第二天第三天接着吃,直到过完年,这叫做“年年有余”。
不过沈朝盈一直有些?怀疑她们家所谓大?年夜不能吃完鱼的规定到底有没有用,因为每次那么一大?桌子菜,除了最先上的几个小炒,那些?大?菜、硬菜、炖汤,她就没见过当天能吃完的。
吃到后面几天真宁愿白粥配腐乳,也不想再碰那些?热了又热亚硝酸盐超标的回锅菜。
好在眼下自己当家做主了,想怎么吃都行,吃不完分给外头?的小乞儿也行。
本以为五个人过的年,在除夕那天下午却多加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福一拉开门,宁小山红红脸杵在外面,跟他打了个照面。
“阿,阿福兄。”对?方?一张口,喷出一团白雾,配上脸颊两坨高原红,雾里看花似的。
“……”
阿福糟心地看着这块头?不必自己小多少的家伙,明晃晃地嫌弃他这副熊样。
到底还是向里喊了句:“阿霁!”
随后自个便错身?出去了,将门口留给二人。
沈朝盈从窗子里尽收眼底,哼笑,嘴硬心软的家伙。
阿霁惊讶:“你怎的不回家,来这作甚?”
“我——”宁小山顿了顿,笑道,“我就是来同你说一句新?岁安康的。”
阿霁也红红脸,点头?:“你也是,还有宁叔张姨,替我问候他们。”
宁小山这才有些?尴尬的样子:“我大?概不回家去。”
“他们……”宁小山讷讷。
沈朝盈眯了眯眼,扬声?道:“那你莫如今晚来我们家一起守岁?跟小五睡一间。”
阿福跟他块头?都大?,挤不开。
阿霁也看着他。
宁小山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地点了头?,“有什么要帮忙的,小娘子尽管吩咐。”
哪里能叫客人干活,沈朝盈笑了笑,指着厨房:“不用管,去与阿翘她们玩吧,这会子煨芋头?呢。”
即便叫他做,阿福也只会嫌她们碍手碍脚的,话说还真是个大?男人。
至于?沈朝盈为什么对?这人改观,其?实后面宁小山找着机会便跟阿霁解释了,那会他不是躲着不想来,而是参军去了。
梁律里边,某家有人参军的,可免徭役,他耶娘说他生这么大?块头?不去浪费了,且家里有个瘸腿的兄长?,若要服徭役……他便去了。
是以错过了她的口信。
而宁家耶娘为什么没去——其?实也很好解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