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眼下心烦意乱,便叫了一辆黄包车。
他是受过严苛训练的行伍之人,有着极高敏觉,不多久就觉察不对劲。微微侧脸,用余光扫了眼后方,果然见到跟在不远处的一辆黄包车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薛槐心中微怔,闭眼深呼吸了口气,道:“师傅,跑快些!”
“好的,公子!”
车夫加快脚步,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息。
攸宁见前面车子忽然加速,也赶紧催促车夫:“师傅,你快点,别落下了。”
“好的,姑娘!”
薛槐不知道攸宁跟着自己是要做何,实际上此时他已经心乱如麻,根本就无法冷静思考。
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乃至惶遽,铺天盖地席卷着他。
他虽然年轻,却已看惯生死,也便不畏生死。
一个生死不惧的人,这世上便没任何事,是他不敢为之。
可他现在却忽然怯弱到,连头都不敢回。
仿佛一回头,便是比生死更难掌控的深渊。
黄包车快行至自己那条巷子口时,他提前让车夫停车,从口袋掏了一枚大洋递给对方,然后便头也不回,逃也般往巷子内疾步走去。
那车夫一下得了这么多钱,顿时大喜过望,正要抬头道谢,却见人已经消失不见。
跟在后面的攸宁见薛槐下车进了前方巷子,也赶紧让车夫停了车,随手给了一块钱,小跑着追上去。
这地段倒是距离霍家不算远,环境却是天差地别。
霍家一带皆是园林式的高门大宅,而这边虽然比棚户区要好上不少,却也是窄巷杂院,出入的多是贩夫走卒。
攸宁并不知自己跟来是要做何,纯属头脑发热。而这热在下了车也未消退,依旧驱使着她走进了前方那条薛槐消失的窄巷。
天色越发暗沉,脸上忽然染上几丝湿漉漉的凉意,竟是下雨了。
攸宁却浑不在意,继续往那窄巷中走去。
然而,长长的一条老巷子,稀稀落落的人影里,哪里还有薛槐的影子。
攸宁只觉心烦意乱,一肚子烦闷委屈直教她快要爆炸,整个人越来越焦躁。
她想叫薛槐的名字,但又觉得叫出来,自己就颜面扫地,一败涂地。
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久,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巷子深处,先前稀稀落落的行人,已不见踪迹,只剩下黑沉沉的幽静。
与此同时,几米开外,不知何时忽然冒出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攸宁虽然是个胆大的,但也不全然是没脑子,这会儿稍稍缓过神,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转身往回走。
哪知男人一见她离开,立刻追上来,拦住她去路,嘿嘿道:“姑娘不是我们巷子的人吧?这天黑了又下了雨,要不然去我家里躲躲雨?”
攸宁本来就烦闷,眼下愈发暴躁,大声吼道:“走开!”
那人愈发显得猥琐:“姑娘别紧张,我也是一片好心。”说着,竟然直接上手一把攥住攸宁的手臂。
“你干嘛!滚开!”攸宁大叫一声,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把将人推开。
然而就在此时,周围忽然又多了两个流氓模样的男人,俨然是这人的帮手。
男人啐了口,笑道:“这娘们儿力气还挺大,咱们动作快点,别让人瞧见了!”
“你们干什么?”攸宁见状,连连退后两步。
她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大声呼叫薛槐的名字,只要他住在这巷子里,定然能听见。
但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犟劲儿,就是不愿开口,宁愿放没用的狠话:“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动我,明天我家里人就能将你们全部丢进扬子江喂鱼。”
几人大笑:“哟,你是谁啊?说来哥哥听听!”
攸宁被逼到墙边,忽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猛得朝男人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