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极少听到程珩一用那么冷漠的语气对她说话,甚至比他拒绝自己时的语气,还要冰冷。
岑眠想,如果换做其他人,她肯定不会那么没有边界感的问东问西,探究别人的私事。
只是她以为她跟程珩一的关系,是可以直接问到这样深的程度的。
是她想多了。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
如果把程珩一当作其他人,她是该道歉的。
她太冒犯了。
岑眠耷拉下脑袋,默默地吃饭。
程珩一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出她的沮丧,薄唇紧抿,按住筷子的指尖泛白。
院子里陷入比刚才更加僵持的沉默。
饭吃完的时候,沈平山晃晃悠悠地回来了,将碗筷搁在桌子上,撂下一句:“我去跟老梁下棋了,你记得给菜地里浇浇水。”
程珩一应他,站起来收拾。
“碗给我。”
头顶上方传来程珩一声音,恢复了平淡,仿佛刚才对她冷言冷语的他,只不过是岑眠的错觉。
岑眠双手捧住空碗,食指指尖颤了一下。
半晌,她缓缓地将碗推出去给他。
程珩一将三个碗叠在一起,筷子也一把抓进手里。
“剩菜别给我倒了。”沈平山栅栏推到一半,回过头,瞪向正端起盘子的程珩一。
“留着明天早上下稀饭吃。”
“知道了。”程珩一说。
沈平山转身出门,嘴里还不忘嘟囔:“小鬼仔,外头待久了,养出一身城里人的臭毛病!”
浪费粮食。
岑眠注意到那盘菜里,其实就剩下两筷子的煎辣椒和几颗豆豉。
程珩一走进厨房,弯腰,将盘子里的剩菜倒进了装垃圾的木桶里。
显然没把沈平山的话听进去。
老一辈的人节俭惯了,劝是劝不动的。
程珩一在医院里不是没见过吃剩菜吃出尿毒症的患者,得不偿失。
沈平山回来了又走,院子里的空气重新变得凝滞。
岑眠坐在长凳上,双手撑在凳子边缘,脑袋压得低低。
程珩一清理掉剩菜,垒起碗盘,端到了水井边。
他余光瞥见坐在那的岑眠,反思起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
“眠眠。”
“来帮我个忙。”
他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
岑眠缩着脖子,听见他的声音,肩膀还是抖了一下。
尤其程珩一那一声“眠眠”,每个音符,都润得像是月光下的鹅卵石,却喊得她脊背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