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的声音不轻不重,周围听见她这句话的人却都愣了几秒。
被程珩一请来帮忙的护士震惊,从没见过谁这样跟程医生说话的,看起来像是不知好歹。
她比刚才更认真地打量起岑眠来。
以岑眠的长相,放到人群里,分外显眼,他们医院里没有几个医生护士,能比她长得还漂亮。
是了。
也就只有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才敢肆无忌惮,在大庭广众下,给一个男人甩脸子。
护士心想。
她余光瞥向程珩一。
程珩一脸上的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岑眠不识好歹的言语而恼。
他的目光如古井无波,深不见底,只静静看着岑眠。
岑眠并不擅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喜怒,也懒得藏,就那么直勾勾地瞪他。
程珩一的眼神淡然,她的这一点脾气,像是一颗小石子儿,落进水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一旁的老婆婆最先出声:“哎呀,姑娘,你也是来看病的?那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程珩一垂下眼眸,先收回了视线。
岑眠那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令他败下阵来,不敢再看。
他对护士说:“麻烦你了。”
护士观察他们之间的气氛,一时入迷,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赶紧摆摆手:“应该的。”
“……”岑眠看着程珩一转头跟护士讲话,彬彬有礼,半点没受到她的锋芒影响。
她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团闷不吭声的棉花。
岑眠心中火气更甚,在这一场较量里,很明显又是她输了。
因为她没看开,不够洒脱,所以才会孩子气地朝他闹脾气。
脾气发完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指望程珩一轻声细语来哄她,问她怎么了吗?
他该哄他真正喜欢的人去。
岑眠气完程珩一,又开始气自己,她抿唇,转身离开-
岑眠带着一肚子委屈和生气回到了门诊大厅,大厅里依然人山人海。
人群里突然格外吵闹起来。
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为什么不给俺娘看病!俺已经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了!”
他的声音一出,门诊大厅其他的声音,像是有默契似的,瞬间停止。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声音出处,每一双眼睛里都是好奇。
岑眠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位置,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躺倒在了铺着洁白瓷砖的地上,怀里抱着一把破旧二胡。
刚才那一声大喊,似乎消耗了他过多的能量,此时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不是义诊吗?义诊怎么不给看病。”
长桌对面的医生无奈,站起来,望着他:“刘先生,不是我不给看,是您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啊……”
闻言,男人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地上,瞪大眼睛,指着医生鼻子,“胡说!”
“俺娘活得好好的,她只是太累了走不动,在家里躺着。”
“你算什么医生,没有医德,凭啥子咒俺娘死!”
医生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被他骂得也有些来了脾气,尤其还有那么多其他患者看着,怕惹人误会,忙解释道:“你母亲来医院时,就已经是癌症晚期了,走的时候还是肿瘤科的医生护士捐款凑的丧葬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