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这一幕,贵公子心中感慨万千。以往他游历各地,听闻的都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官吏们仗着权势,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可在这幽州大地,一切似乎都颠倒过来。差役们奉公守法,百姓们安居乐业、欢声笑语。
这强烈的反差,让贵公子对幽州、对柳大人的治理之道,有了全新且深刻的认识。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辛辣的刺激,思绪也随着这股热流,飘向远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羊汤铺子内的气氛愈炽热。烛火摇曳,在人们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众人的脸庞因酒精的作用泛着酡红,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连墙壁上的影子都似乎跟着舞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衣小袄、一副随从打扮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酒碗,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这幽州好得没话说,听说如今并州也治理得不错。原本闹得人心惶惶的瘟疫被扑灭,四处流浪的饥民也都得到安置。百姓们有了火炕,又有石炭取暖,冬天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周围的人,眼中带着几分感慨,“看来朝廷圣明,既能重用柳大人这样的能臣,又启用了并州的公孙大人。”
他的话音还在屋内回荡,一位满脸沧桑的百姓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我说年轻后生,你懂个啥!那公孙大人算哪根葱?简直狗屁都不是!”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纷纷点头附和,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响起。
一位身着长衫,颇有书生模样的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可知内情?公孙大人整天躲在自己的府邸里,对政务不闻不问。真正管事的是谁?是咱们幽州过去的能人!”
他说得唾沫横飞,手中的折扇也跟着比划起来,“那些棘手的难题,都是咱们幽州的人才出面解决的。”
众人纷纷叫好,另一位读书人模样,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
“你再瞧瞧,并州人用的火炕,烧的石炭,哪一样不是从咱们幽州运送过去的?并州就像跟着柳大人的‘后娘养的’,而咱们幽州,才是柳大人捧在手心里的‘亲娘养的’!”这番形象的比喻,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纷纷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笑声未歇,又有人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这和朝廷有何干系?要是朝廷真有作为,哪还轮得到柳大人出面?那些官老爷,一门心思只知道往自己口袋里捞钱,哪会在意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柳大人出身寒微,深知民间疾苦,才会为咱们草民谋福利。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可没这份心思!”
众人听了,群情激愤,纷纷指责朝廷的不作为,对柳大人的赞誉则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羊汤铺子内的喧闹声愈响亮,连门外的积雪似乎都被这股热情融化了几分。
在羊汤铺子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公孙大人的嘲讽愈激烈。“公孙大人简直是个摆设,整日躲在府邸,连面都不露,全靠咱们幽州过去的人撑着并州大局!”一个红脸汉子将酒碗重重一磕,震得桌上菜肴微微晃动,溅出些许汤汁。
“就是!听说并州那边的人,连火炕怎么搭、石炭怎么烧都搞不明白,全靠咱们幽州人教!”一位尖脸的老者撇着嘴,眼中满是不屑,干枯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旁边几人随声附和,笑声中尽是对并州人的轻蔑。
“哼!并州人天生蠢笨,若不是沾了幽州的光,哪能过上这好日子。咱们幽州人走到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
一个年轻后生站起身,双手叉腰,满脸傲气,酒气随着话语喷薄而出,引得周围叫好声一片。
整个铺子仿佛炸开了锅,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人们的脸上因激动和酒精变得通红,唾沫星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飞溅。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对并州和公孙大人的批判中时,谁都没留意贵公子的举动。
贵公子静静地坐在角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酒杯,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片刻后,他从容地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轻轻放在桌上,对掌柜说道:“今日大伙的花销,都记在我账上。”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可闻。
掌柜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盯着桌上的金子,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与难以置信。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道谢,贵公子已转身,带着身着青色短衣的随从和侍女,不慌不忙地朝门口走去。
门口的棉帘被掀起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涌进铺子,众人的喧闹声短暂一滞。
待众人回过神来,贵公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铺子内众人面面相觑,以及关于贵公子慷慨之举的新一轮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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