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不知道,隔着一方帕子,她爹爹的手心浸出了一层薄汗。
两人进了芷园,才听说秦霁不在。
永安郡主送来的嬷嬷认出陆迢,行礼后说道:“大爷,夫人下晌往铺子里查帐去了,约莫就快回来,您先陪着小小姐在花厅等一等罢,奴婢这就去给您泡茶。”
陆迢颔首,才至花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喊,继而不断有温热的泪珠流至他颈间。
“娘亲”小雨靠在陆迢肩上,大哭起来。
“娘亲就要回来了,小雨不哭。”陆迢试着安抚,轻拍她的背,小雨却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喊娘亲。
陆迢哄,她哭,陆迢不哄,她哭得更厉害。一时间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花厅里,七尺身量的高大男子被一个两岁小孩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立在原地。
身后渐近的脚步声将陆迢从这般境地中带了出来,淡淡香风拂过面庞,下一刻,来人边从他怀中抱走了小雨。
方才鼎沸般的哭声骤然小了许多,变成低低的啜泣,“娘亲——”
秦霁轻拍她的后背,轻声问:“怎么了?娘亲在这儿。”
时隔两年,再听到她的声音,陆迢蓦然一怔。
秦霁刚从外面回来,穿着水色铃兰花绣烟罗裙,鸦鬓间饰一支景泰蓝珐琅簪,清然出水似的,裙摆缀着抹未落的夕阳,旋身时在他眼底轻晃。
两年不见,秦霁未有多少变化,若非要说有,大抵就是她肩头多了个和她相似的小姑娘。
小雨埋在她肩头,哭到不能自已,被秦霁拍出两个嗝后,她才慢慢停下来,扶着秦霁的肩,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高高大大的人影就在身后,娘亲也被他的影子盖住了。
小雨身子一僵,不待下一步反应,那人弯下腰,捏着帕子在她脸上轻点了点,擦净小雨眼角腮边的泪珠。
怔了片刻,陆迢回过身,略有些无×的语气。“她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与先时马车上的沉肃语气截然不同,这次的口吻恂恂温和,是在向来人解释。
小雨愣了一回,没再哭,只是睁大哭红的双眼看着他。
“无碍,许是吓着了。”秦霁轻抚小雨后背,小雨听到“吓”字后,用力点了点头,“小雨吓着了。”
真被她给听懂了,秦霁没忍住,眼角露出笑意。
陆迢片刻后才回过神,点了点小雨的脸蛋,“我哪儿吓着你了?”
小雨抱紧秦霁,只在她肩后露出半张脸,谨慎打量着陆迢。
虽才两岁,已是个机灵又谨慎的孩子,还知道提防别人。
秦霁莞尔,“你知不知道,小雨吓到的时候是不说话的,要等见到了熟人才哭。”不过哭得这么厉害,也是头一回,这点她没说。
秦霁说着,回过身来,两人视线不经意碰到了一处。
对视半晌,又不约而同错开视线,
“是这样?”陆迢仍是平常的语气,想起这一路小雨确实没说话,再想想她吃糕点的模样,好像也不是情愿,更像乖乖就范。
即便到现在,小雨也是绷着脸蛋,小手握成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很紧张。
陆迢忽然明白了什么,蹲下身,身量瞬时折低大半,仰头再看,小家伙的拳头果然松了。
秦霁放下小雨,叫两个人面对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