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面,仰头看。夜空被涤净,一整片都是墨蓝,一弯弦月挂在当中,月光幽幽落在深院。
廊檐下还滴着积雨,掉在下面的水坑中。
滴答一声,便打散了月亮,溅出一小圈水纹。
秦霁收回视线,转身时往对面的竹阁扫了一眼,倏忽顿住。
两道目光在月下相接。
铛——
铛——
铛——
古寺的钟声悠悠而来。
以后的许多个难眠的夜里,陆迢都会想到这夜的钟声,还有这夜的她。
秦霁只觉得烦心。
绿绣道:“姑娘,快些进房吧,才下一场雨,已经夜深,别吹着凉了。”
秦霁答好,快却是快不了的。
待过得一道长廊,竹阁西边的偏厅已经里亮起了灯烛,明晃晃的光落到了门外。像有了实质似的,拦在身前,教人抬不了腿。
秦霁抿唇,又望了眼隔间的竹阁,微不可闻地叹声气,脸颊鼓了鼓,又打起精神走进了偏厅。
陆迢坐在黑漆螺钿嵌桌旁,秦霁走过去,将他身后灯架上的烛台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
陆迢回首,见她唇边盈着浅浅笑意。
秦霁问道:“大人,还有什么事要做么?”
陆迢道:“饿了,坐这儿陪我用些饭。”
他回身后闭了闭眼,见黑漆桌面映着的烛火亮点已经换到了边角,没再晃着他。
陆迢转眼看秦霁,她在他对面坐下。同前日一样,他望过去,她的唇角就变弯。
挺像那么回事。
陆迢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对她回了一笑。
秦霁脸上的笑险些没挂住,别过头去看一边的圆凳。
平常心论,陆迢这个人长得不错,眉目英朗,轮廓深邃,乍一看容易将他误会成一个有匪君子。
秦霁见过清河花重金制成的京城英男册,其中令两人同时点头的佼佼者,皮囊也未必在他之上。
可这个人性格阴晴不定,对她还很凶。
没等多久,绿珠提着食盒进来了。
几碟小菜铺上了桌面。
清笋夹桃仁,蜜渍假牛乳,杏仁杨花粥。
陆迢挑眉,夜深了,现在点些汤荤做出来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于是他方才吩咐照今晚准备的上。
这便是她今夜本来要吃的?
榴园他虽不常来,但厨子和伙计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