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瞒不住王爷,”我微微一笑:“此事还要从王爷正在主审的案子说起。”
“哦?柳娘子请讲。”
我一点头,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我在燕云时,就察觉到此案和柳纤纤、宋璟的奸情有关……”
一盏茶时间后,我再次走向乌木马车时,脚步轻快了许多,一掀车帘道:“王爷,雍亲王同意与我们携手合作了!”
“……嗯,是么?”
魏子都却像是在发呆,手里的卷宗虚虚拿着,目光在极远的地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那便好。”
“什么叫那便好?你等的不就是他这句话么?”
我一脸困惑地在他对面坐下,又一瞥车帘外,不仅是魏子都,方才我上车的时候,周岩也是神色复杂,像是吵了一架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本王只是在想其他事。”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我轻笑道:“连卷宗都拿反了。”
魏子都没有理会我的调侃,神色自若地放下卷宗:“你方才说雍亲王同意合作了?”
“是,我已将薛晚晴的身份告诉了他,他愿意在教坊和礼乐队里安插人手,帮我们盯住她!”
我笑眯眯道:“这样一来,百日祭那天,我们只要盯紧头尾两处就好!”
魏子都一点头,转向车帘道:“周岩,听到了没?百日祭之时,你跟雍亲王的人手盯死薛晚晴,若是办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咚!”我听到周岩在往他重重一磕头:“末将明白了!”
说完,他一挥马鞭,驱车回府。
怎么回事?
这两人方才不是因为这桩案子起争执?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如此说来,魏子都这几日对待我的态度也是好得出奇,让人总觉得怪怪的。
我面上不显,垂眸敛容,实则心思急转,细细把今日发生的事回忆一遍: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九日之后,天佑八年三月十二,大梁长公主梁霜雪百日祭。
这一日,玉京城内,各大市集瓦子、秦楼楚馆、酒肆商铺一律关停,家家户户挂上灯笼白幡,门口摆上祭坛,焚香烧纸以表追思。
从五更天开始,就有头戴白布帽、身披麻衣的民众陆陆续续聚集到御街和朱雀大街附近,玉京外的民众则聚集在长公主陵墓所在的西山下,路祭的烟雾几乎要遮蔽了天空。
辰时发引,送葬队在唢呐声、丝竹声和诵经声中缓缓上路。
车轮滚滚,却掩盖不住道路两旁民众的哭声,反而更为哀声震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宋璟在车队前头披麻戴孝、手捧排位,一路假哭干嚎,却没有掉一滴泪。
他的后面则是太后和圣上的仪驾,若不是两边有金吾卫拦着,丢臭鸡蛋和烂菜叶的民众,早已扑上来撕碎了宋璟。
寒玉棺之后是礼乐队的马车,我头戴白色帷帽,坐在一众乐师之中。
一路上的哭泣声叫人鼻尖酸涩,我深呼吸了几下,一面按捺住五味杂陈的情绪弹奏乐曲,一面注意前面那辆马车。
柳纤纤假扮的薛晚晴就在那辆车上,恐怕她和我都不会料想到,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