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蒋婶竟尾随而来,她说:“张老师,咱一块跑。”
母亲应了一声,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我跟在一旁,只觉得脊梁骨僵得厉害。
然而蒋婶太胖,两步开始喘,一二百米就没了影儿。
我不由回头瞅了几眼,回过神来母亲已经跑远。
拉伸时,她把我狠批了一顿,说什么“你也是个运动员,慢跑练的就是耐力,三心二意跑跑停停还练啥?懒散的毛病改不掉,有你翻沟的时候”。
简直莫名其妙。
听说我每天和母亲一块跑步,郑欢欢很是羡慕,她说这么个大帅哥带出去肯定长脸,“这在办公室里也要藏好喽,不然让老公知道了,一准吃醋”。
如你所见,近十天下来,我师父已经可以没心没肺地开各种玩笑了。
而她的审判技巧也是可以的,虽不如老黄(黑无常)老辣,但胜在吐字清晰。
换师父后,工作量也少了一些,黑白无常手头的案子起码是郑欢欢的一倍半。
遗憾的是,既便如此,我还是出了岔子。
一般案子审结后都会归档,送到庭长办公室盖章。
这天周庭长竟亲自杀上门来,脸色不太好。
当头她就问XX那个义务帮工案子是不是郑欢欢负责的,不等我们答话,卷宗就给撂到了办公桌上:“主审法官签章页丢失,看看你们落哪儿了?”
之后就是一通乱翻,所幸在另一个档案袋里找到了。
老实说,也不是自我辩解,有的卷宗加上各路证据、鉴定意见后页码都能编到上千号,错放一张法官签章不说情有可原吧,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但周丽云庭长并不这么看,她教育我这样可不行,小错误酿大祸,少了签章整个档案都不合格。
“哎我说,该不是个冤假错案,故意替你师父开脱吧?”
说到这儿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挺不错,每次我送卷宗,她都一口普通话,笑容可掬,只是没想到平海话说得这么地道。
接下来她就问了问我的基本情况,实习环境习惯与否。
听说我是X大的(郑欢欢也是X大的),她哦了一声,似要说点什么,却也只是笑了笑。
女人皮肤白皙,细眉细眼,五官淡雅得像一把热毛巾就能抹去。
周丽云走后,郑欢欢说她儿子也是X大的,艺术生。
这令我大吃一惊。
这个周庭长顶多三十五六,她儿子能有多大?
“继子,她——”郑欢欢扶扶黑框眼镜,一副缩头缩脑的鬼模样,“丈夫的前妻的儿子,听懂了吧?”
我确实听懂了,却不知说点什么好。
“省师大的,”好半晌郑欢欢又说,“大有来头。”
“啥?”
“她老公文体局一把手。”我师父把声音压得太低,以至于有一刹那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七月二十三号,奶奶大寿,讨论来讨论去,还是办到了小礼庄。
中午碍着东家身份,加上我和母亲盯着,父亲没喝多少。
谁知吃晚饭时,他老脸红脖子粗地回来了。
在奶奶的天尊怒吼中,父亲嬉皮笑脸地表示有朋友拉着,实在走不了。
“有啥法子呢?”
他在沙发上摊开肚皮,像是全世界的苦难一股脑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