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你回去,”林格说,“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你了。”
后面几个字哽咽着,她的尾音都在发颤,像一根颤颤巍巍的琴弦。
“这个时候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你,身上没有钱坐火车、去网吧里将就着过夜也是因为想你,我一定要考到这里,不是因为这个城市多么好,也是因为你在这里,”林格忽而大声,她哽咽,“你说你知道,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
林誉之说:“格格。”
他不能很好地理解妹妹此刻的情绪,她那汹涌而来的难过要将林誉之淹没了。未能经历过少女青春期的兄长,在妹妹难过时,只能沉静无措地伫立着。
林誉之将其重新归到“分离焦虑”的范畴。
“选择大学专业,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林誉之说,“我知道你讨厌被约束,但有时候,这些问题是逃不开的。”
他不想成为那种对妹妹说教的大人,只是在这种大事上,哥哥不得不劝解几句,希望妹妹不要太过冲动。
兄妹之间,妹妹一直都是冲动的那个。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无论怎样,还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替妹妹兜底。
林格说:“是啊,就像兄妹间的约束。”
她这话没有缘由,忽然冒出来,像水底的鱼忽而咕咕噜噜吐出的气泡,接二连三地在水中破碎,噼里啪啦。
林誉之问:“什么?”
“没什么,”林格脱鞋,一头扎到床上,扯了被子,严严实实地将自己裹好,闷声,“什么都没有,睡觉吧,我好困了。”
林誉之没有强迫妹妹给出什么回应,他白天在图书馆中复习,已经耗费大半精力,现今仰面躺在床上,本已到了入睡的时刻,他却没有丝毫困意,微微侧脸看床上的妹妹,只看到她落寞的背影,一动不动。
隔了半小时,林誉之听到妹妹的叹息,沉重如坠落入海的铁块儿。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下定决心,放弃那个兼职。
兄妹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钱这种东西,以后还能有的赚,但妹妹——
妹妹的成长时间只有这么多,不陪她,就错过了。
他尝试如此说服自己,自我欺瞒,骗过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林誉之没有体验过多久正常的
家庭关系,家中孩子少,他妈妈过世早,舅舅又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傻孩子。所谓的兄弟,兄妹,亦或者姐弟,对他而言,都是过于奢侈的感情。
现在他有妹妹。
一个还需要照顾的妹妹,因为对兄长的依赖,不远万里,坐了那么久的火车硬座过来。
家中虽然不是多么宽裕,但林誉之哪里舍得让妹妹吃这样的苦。
且不论舒适度,从各个方面来讲,长时间的火车也不够安全,万一路上有坏男人和妹妹搭话,怎么办?
倘若火车上不幸地有几个小偷,怎么办?
儿行千里母担忧。
这一路颠簸,哥哥也会操妹妹的心。
一想到这里,林誉之无声叹口气,听到旁侧的妹妹还在抽泣,他不得不放缓声音:“还难受吗?”
林格说:“不难受,快爽死了。”
林誉之啼笑皆非:“格格。”
林格不说话。
林誉之换了称呼,逗她:“林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