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娇躺在卧室里休息,她的肺开过一次刀,是良性的肿瘤,愈合缓慢,天冷了更明显,受不得冻。
这些年来,南方渐渐地也开始自装暖气片或者大规模铺设地暖,用电自己烧。
林格咨询过一次,和她对接的业务员诚恳地说她们家这是旧小区,安装的话不划算,并不建议。
于是林格出钱,把家里的旧空调全换了一遍,改装中央空调,今后电费她缴。
换下来的旧空调让人拉走了,卖废品一样处理掉,算起来用了也有十多年,耗电量大,早就该淘汰掉的东西——刚安装的时候,林格没少因此和林誉之吵架。
当初林誉之初中刚毕业,就被林臣儒接到这个家里来。林臣儒说他妈妈胰腺癌去世,他父亲是自己好朋友——这一照顾,就照顾到林誉之读大学。
不是几个月,是几年的兄妹相称。
彼时的林誉之是这个家庭的入侵者,是被蛮力塞入蚌肉的沙砾;现在的他仍旧在侵略这个家庭,是强行撬开珍珠蚌蚌壳的一把薄钢刀。
冷不丁地扎透蜷缩的软肉。
龙娇看到女儿回来,喜不自胜。
卧室里闷,林格打开窗帘,又开了窗,好让新鲜空气进来,祛祛浊气。
窗外的海棠树还在休眠,枝头挑着红彤彤的海棠果,像发育不良的山楂。
龙娇下床,要去拿空调遥控器,被林格及时制止:“妈,关了多冷啊。”
龙娇说:“开着窗,浪费电。”
“哪里浪费了,”林格说,“我现在赚钱不就是想让您享福的吗?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龙娇念叨:“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怎么说都不听。当初听我们的,学医多好,现在就能去你哥医院里上班。别的不说,至少稳定一点……”
“妈妈,”林格说,“我现在赚得也不少呀。”
“不是说工资,”龙娇伸手摸了摸林格的脸颊,手指上渐渐粗糙的硬皮如她鬓边零星的白发,“看你现在,瘦这么多。”
林格说:“工作嘛,而且我体力不差呀。”
“也一直不交男朋友,”龙娇说,“过年回家,没那么着急回去吧?前几天我和老同事一块儿吃饭,她说你张姨家的儿子今年研究生刚毕业,进了烟草——”
叩叩叩。
不紧不慢的三声敲门。
“妈。”
清越的声音打断母女俩的交谈,林誉之站在卧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