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六十章 心善遭大殃（第1页）

“哦。”李玲玲微微抿了抿唇，神色冷淡：“长期重复做一件事，任何人都能驾轻就熟。”

我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可慢慢地，我发现李玲玲对男生厌恶至极，那种厌恶几近反常。

课间时分，她总要等到所有同学都离开座位，确定自己身处一个绝对不会被男生触碰到哪怕衣角的区域，才肯起身活动。

有一次，一个男生飞跑而过，不慎撞了李玲玲一下。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紧接着，那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当时，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目瞪口呆，有人匆忙跑去叫来了老师。老师赶忙按住李玲玲的人中，过了好久，她才悠悠转醒。

此事过后，同学们尤其是男生，都对她避之不及，不敢有丝毫的碰触。同学之间渐渐有了传闻，说李玲玲患有癫痫，一碰就会发病抽搐，谁要是碰到她谁就倒霉，家里还得赔偿。

这些传言一多，我和李玲玲的友谊不知不觉间被一层阴霾所笼罩。我也开始害怕碰到她，上课时紧紧夹住自己的双臂，下课之后找各种借口偷偷溜走。

直到某天，我发现李玲玲不知何时跟老师说了些什么，而后悄然搬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独自坐着。

那一刻，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落感，可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总之，小小的心里各种滋味交织，难以言表。

我以为，我和李玲玲的友谊就这般彻底结束了。

自此，李玲玲在班里变得仿若透明人，大家都对她毫不留意，也没人跟她玩耍。甚至她连续三天没来上课，都没有任何人察觉，就连老师都未曾注意到她的缺席。

然而，我却在心里默默数着她缺席的日子。三天后的放学后，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坐上了前往她家的那趟公交车。

玲玲曾经和我讲过，她家位于F市的某个小区域，那里大多是外来人员的租住地。我平日里记性不算好，可对于她所说的这个地址，却记得格外清晰。

于是，我很顺利地找到了李玲玲家的门口。

与我想象中的毫无二致，狭窄的小巷里满是泥泞，墙角流淌的污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还混合着某户炒菜飘出的油香。小屋门口，有个光着膀子端着大碗狼吞虎咽的男人，还有个穿着人字拖、头发凌乱正在训斥孩子的女人，眼神空洞无神。

这一切，都与玲玲描述的那个杂乱之地的情景完美吻合。

我刚抬起手准备敲那扇又矮又窄的小木门，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

“皖琴？”李玲玲正端着一只小锅，准备往外倒水，看到我后，先是满脸的惊诧，随后弯起眼睛笑了：“快进来。”

没想到她对我在学校的表现毫不介意，我顿时觉得有些窘迫：“玲玲，你怎么没去学校呀？”

“哦，家里有人过世了，所以耽搁了几天。”

她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她走进了小屋。屋子虽然狭小，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就连杂物都被摆放得规规矩矩。小屋里有两张床，中间隔着一层帘子，因为是白天，帘子被卷了起来。另一张床上摆着的黑白相片格外显眼。

相片上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一脸的和蔼可亲。相框上系着一朵黑纱，想必这位就是她家逝去的亲人了。我看了一眼小花，她像往常一样给我倒茶，我便问道：“这是你爷爷吗？”

“不是。”

我愣了一下，从照片中老人的年纪判断，也不可能是她爸爸。

“喝水。”玲玲转过头，将一杯茶水递到我手中，笑容满面地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这世上，除了你，再没人会惦记着我了。”

她虽在笑，可这番话却让人心里发酸。

我年纪尚小，小到不知该如何去宽慰她，只能低头喝着茶，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大致意思是劝她回去上学。

谁知玲玲却神色淡淡地回了我一句：“不了，也许很快，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玲玲背对着窗户，窗外的光线洒在她身上，将她脸上的轮廓映照得格外平静祥和，甚至还带着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淡淡忧愁，我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因为就在窗户边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有一男一女。男的身着中山装稳坐太师椅，女的身着旗袍站在一旁，一只手扶着男人的肩膀，头顶盘着精致的发髻，一脸的岁月静好。玲玲此刻这般淡然的神情，竟与照片上那个女人出奇地相似。

难道那是她的妈妈？可从年代推算，女人如今应该年近百岁了，玲玲才十二三岁，年龄相差悬殊。

说是奶奶倒还差不多，可这也太相像了。

一时间，我看得有些恍惚，紧接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视网膜上突然被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幕布。我惊慌失措，连忙伸手胡乱摸索着：“玲玲，我看不见了，快带我去医院，玲玲……。”

没有人回应我，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玲玲一身黑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从小赵爷爷就告诫我不可轻易相信他人，赵爷爷还说过：“你呀，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善心所累。”此刻想来，一连串的事情在脑海中闪过，李玲玲的种种表现太不正常了，她这种超出孩子范畴的不正常，我早该有所察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面对家里有人离世，怎么可能如此平静地独自处理这般连成年人都倍感棘手的后事呢？

“唉！”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紧接着我的脖子上感到一阵冰冷，一只小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脖子上，指尖缓缓收紧：“你不该来找我的。”

“不要，玲玲。”我瞬间意识到肯定是那杯茶有问题，我的眼睛才会看不见，我拼命地抬起手试图掰开她的手：“放我走，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该死的，你看到了那张照片。”她的手指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