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愕然叫道:“父皇!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听他如此悲号,皇帝停住了脚步,站在御阶上俯视着他。
康王下意识地噤了声
,僵硬地与皇帝对视。
那是一张被岁月刻磨过的脸,沙场上金戈铁马掀起的砂砾,嵌在他皮肤的每一寸纹路中,月夜下军鼓号角激起的热血,压在他声带的每一分震颤中。
就是这样一个铁血帝王,却从未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过。虽然也谈不上多么温柔,但,至少也算是个平和的父亲。
康王从来没见过父皇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带着怒意,又仿佛带着失望。
“你究竟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是白的,便变不成黑的,是黑的,便变不成白的。这几日你就在府中,好好静养吧。”
康王呆呆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父皇……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连彻查都没彻查,就已经认定了他的罪吗?那,那……
他脸色惨白,脑中嗡鸣一片,忽见皇帝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转头望来。
他心头一颤,正欲言语,却见皇帝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太子。太子对上皇帝的视线,连忙躬身行了一礼:“儿臣恭送父皇。”
皇帝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紧抿嘴唇,朝他抬了一下下巴。
太子一愣,短暂的犹豫之后,便试探着上前:“父皇……”
皇帝转身就走,随行的大太监朝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这才赶紧跟了上去。
康王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了宫殿尽头,浑身发冷,甚至都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就那么直挺挺地立着上身,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直到有小黄门靠近他,低声道:“康王殿下,奴婢扶您起来吧。”
他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金銮殿里已是人去楼空,那些乌泱泱的、交头接耳的大臣,早已退朝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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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康王被禁足了?”一处偏僻荒宅里,楼主皱着眉,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放下。
“正是,早朝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住。”纪空明道,“谁能想到,这康王除了营州的事情,竟然还安排了人去太子那里动手脚!同时做两件这么重要的事,也实在大胆。”
楼主冷笑一声:“果然蠢货!”
“不出三天,便该传遍整个京城了,康王只怕是名声都要臭了。哪怕最后查出来是冤案,也很难挽回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了。”
楼主哼道:“什么冤案,贪心不足蛇吞象,如今两边都没落着好,不过是他自找的。就这水平,也妄想夺嫡?”
纪空明:“属下听说,这两件事都是由那个差点被砍了头的陇定县县令揭发的,但奇怪就奇怪在,陇定和营州相距几千里,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楼主:“显而易见,那县令已经投靠了太子,而卫云章是最了解营州怎么回事的人,他也一定早就是太子党了,才会教那县令在早朝上说出那些话来。”
“当初卫云章是奉皇命来追查营州山匪之事的,那他应该早就上报给皇帝了,如今却要再借县令之口将此事公之于众,莫非是因为,皇帝此前未惩罚康王,他心中愤愤不平?”纪空明问道,“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他和太子是一伙的吗?”
楼主:“一伙又如何,那些事康王是真的做了,名声也是真的毁了,太子却清清白白,皇帝除非是老糊涂了,才会废太子,改立康王。”
纪空明拧起眉头:“康王府现在除了三司的人,谁都不能进去。楼主,万一三司会审的时候,康王把咱们拂衣楼说了出去……”
“你的醉香楼,还有那个绘月轩,不是已经关了吗?在京城活动的楼中人本就不多,其他人更是散落天涯各处,他们抓不着的。”楼主不以为意。
纪空明点头:“也是。”
醉香楼是他在京城的据点,而绘月轩则是他不在的时候,拂衣楼中人交接情报的地方,崔令宜就曾在那里与绘月轩的掌柜传递过卫家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