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路过案边,停下脚步,俯身将博山炉里的香熄了,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
次日一早,卫云章如常起床。之前崔令宜都会一同起来,与他共用早膳的,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赖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了?”卫云章洗漱齐整,见她还不动身,很是奇怪,“你不舒服吗?”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额头,却被她躲了过去。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显然是在生气。
卫云章摸不着头脑:“你为何生气?我哪里做错了吗?”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昨夜睡前明明还好好的,他还抱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怎么一觉睡醒,她就不高兴了?
崔令宜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卫云章弯下腰,贴着被子,好声好气地问:“四娘,你到底是怎么了?若是我的错,你直说便是,这样让我猜来猜去,我若是猜不中,你岂不是要更生气?”
崔令宜:“当然不是你的错,若是你的错,我早就直说了。”
卫云章:“那是什么?”
但崔令宜不愿再回答他了。
卫云章无可奈何,本想再问个清楚,但还得上值,不好迟到,他只能匆匆用完早膳,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瑞白:“夫人一大早不高兴,似是对我有意见,你可知是为何?”
瑞白懵道:“小的不知啊。”他转了转眼珠,又道,“昨夜是碧螺值夜,郎君不妨问问她?”
“你把她叫来。”
碧螺提着裙子,匆匆跑到卫云章身边,得知卫云章的问题后,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尴尬道:“回郎君,夫人她……她昨夜身子不舒服,说是喊了郎君,但郎君没醒,夫人就找奴婢给她灌了汤婆,喝了热茶,后来身子好些了,便又回去睡了。”
卫云章猛地停住脚步:“她身子不舒服?是哪里病了?”
碧螺赶紧摇头,红着脸嗫嚅道:“不是病了,是女子……女子每个月都有的那个……”
卫云章明白了。
他有些局促起来,轻咳一声,道:“她夜里喊我,我竟然
没醒吗?难怪她今日对我那般生气。你且回去,好好照顾她,替我哄着她些,等晚上我回来了,再好好赔罪。”
碧螺道是。
卫云章上了一天的值,心里记挂着崔令宜,都有些心不在焉。临下值的时候,太子殿下大驾光临,翰林院所有人都不得不前去迎接。
太子是故皇后的长子,从小便被封为太子,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却没有一丝骄矜气息,哪怕是对着下臣,也是温和耐心。
“诸位大人平身,本宫此来并非有什么大事,只是父皇因皇祖奶奶丧仪等事脱不开身,有些事便交给了本宫来督办。”太子道,“几个月前父皇曾下旨,令翰林院修订《文宗经注》,现在已经过去许久,不知进度如何了?”
卫云章出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启禀殿下,此事由臣负责,如今已修订过半,大约过年前就能修完。”
太子点了点头:“那便把已修好的部分拿来瞧瞧,本宫回去后也好向父皇回话。”
卫云章:“卷宗颇多,尚未装订,不便搬运,还请殿下请随臣入室一观。”
“也好。”太子说,“也是本宫今日事多,这个时间才有空来翰林院问问情况。若是到了下值时间,其他大人无事便先回去吧,不必顾忌本宫。只是要劳烦卫大人多留片刻了。”
卫云章道:“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为臣者,自当为君分忧。”
由于《文宗经注》涉及资料太多,常规的案牍堆积不下,是以卫云章拥有一个单独的隔间办公。
把门关上,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