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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事重推翻(第1页)

此话一出,喧然一片。楼内高手云集,卷浪围攻,谁人敢在此地杀人行凶绝是插翅难逃。说来没几人信她,甚至有人怀疑是她自导自演,白天就见她与沈慈危不顾旁人坐在一起,关系不一般,定是为了替沈慈危开脱。

一人之言难以服众,眼见议论声四起,封飓道:“仅凭一镖实难说明什么,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我有证据。”少年声音从上方传来,目光聚集,万俟寒生目不斜视,从容地走下阶梯,头上的铃儿也随之响动,身后跟着的漠风关长老实在忍不了他随性地晃着铃铛,制止道:“寒生,静步莫响。”

万俟寒生似是被铃铛屏住了听觉,晃得越发大声急促,长老见说不听便也放弃。同样跟在后面的药莱岛三人中的其中一个捂嘴嘲笑道:“还说你们漠风关最是维护自己人,也不见小辈给你们这些长辈面子啊。”

刚说完猎熊一石头拳就要从头顶盖下,万俟寒生正言喝住,“他们还有用,现在看不顺眼也给我忍着。”他摸了脸上的已经凝血的伤口,眼神冷厉。这回帮她也是在帮自己,伤他之人他要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来到聚集中心,沈慈危侧头与万俟瑶接耳道:“其实不用这样麻烦。”

他的脸靠得太近,说话间鼻息散在万俟瑶耳边,耳朵痒痒的忍不住偏头贴到肩上。他离远了些,万俟瑶摸着耳朵,根本没细想他的话,悄声道:“你不懂,我这是在帮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万俟寒生微微颔首表示行礼,身后漠风关与药莱岛几人跟着拱手弯身行礼。他道:“漠风关对某些人的是非恩怨不感兴趣,大家都知道我们向来帮亲不帮理。恰巧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本该不管的,脸上的伤又是背后之人所为,家姐为人仗义最是看不惯自己人被欺负,所以才来作证,助将军和沈。。。某人揪出此人。”

万俟瑶心道:“他考虑比我周全。我这一出头楼内的人都会认为我与沈慈危关系非比寻常,琉瓷的事就是前车之鉴,我已不想叫人想歪,不如借此机会说明白。”万俟瑶领会接下他的话,“此事也巧,谢前辈的徒弟与寒生为兄弟,知我会医术便让我去看看谢前辈情况,我们便察觉到谢前辈的异样。或许是惊动了此人,那人才想灭口,竟用此镖伤我弟弟,虽没造成大的伤害,但以我们漠风关的行事,背后之人决不轻饶。”万俟寒生看着她一字一句,言语神态倒真有几分大漠风沙的豪气。

卫长楚胳膊戳了谢槐湘道:“原来她不是因为沈慈危啊。”谢槐湘目不斜视,反手拍了他揣着的手,道:“有你什么事。”

楼内各大小门派还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原本因死了人后怕的、到饭点的、打算归家的,纷纷留了下来,倒要看看下边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漠风关里面几位倒不用多说,都是熟面孔。不常出岛的三位药莱岛弟子开始自报家门,原来这三人分别叫岁柏、岁榆、岁柳,头一次来风雨定江湖,就在八关阁刷脸了。

但这不重要,他们是万俟瑶叫万俟寒生“请”来的。医毒本就不分家,毒者下药也,医者用药也。虽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请”他们过来,心里百般不服,但一进漠风关独间,就看见几个漠风关号称毒中毒的长老围在谢晋身边,难得一见的愁云不开,心里一下乐开了花,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展身手。

药莱岛与漠风关斗法百年,又有师祖那档子事,新仇旧恨,积怨已久。能让漠风关束手无策,要是他们仨能揭开这疑难杂症的病因,岂不相当于胜了他们一回,回去也算是不辱使命,光宗耀祖了。就这样三人心甘情愿、全力以赴、费尽心思的研究谢晋症状因何而出。

其中最沉稳的岁柏道:“实不相瞒,谢晋发狂确实为人下‘毒’所致,此毒非彼毒,而是用以奇香的蛊心术。”

万俟瑶一惊,道:“还真是那气味所致。”她查看谢晋时,并发觉是这气味所致,而是肖栾云告诉她的。当时他一心只想救师傅,加之时间紧迫沈慈危三两句说话简洁,就把这句前言不搭后语话的给忘了。适才飞镖人突袭,惊略之下才恍然想起,沈慈危是想告诉他谢晋性情大变可能与身上的气味有关。

沈慈危与谢晋过招时,总是能闻到一种若有似无的从未闻过的独特馨香,不似万俟瑶身上的混合药香,是单一纯正的植物香气,若不是他瞎过几年感官敏感也很难察觉出。谢晋身上熏香本就是奇怪,一个大男人身上带有香气无非就这几种可能,室内焚香、女儿脂香、随身香囊,可谢晋一个粗鄙俗人一门心思扑在武学上,他根本不可能有这些闲人贪欢的意趣。

沈慈危勾出一抹淡淡的笑,道:“这几年还是没白瞎。”

瞎了几年到练了副好鼻子,他语气轻松,万俟瑶不知该笑还是安慰,想到在进洞里杀龙鲵时也是靠他听觉辨别方位,不禁感叹:“是福是祸,逢凶化吉,没白受。”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一感叹,不过现在确实该逢凶化吉了。

岁柳放下背上的笨重药箱,沉闷地放在地上,岁柏半蹲下在药箱背面一处暗藏机关上一扭,那药箱瞬间左右展开,无数个抽屉盒子被打开,里面摆放各种瓶瓶罐罐、干草药材。小小方盒子容量竟这么大十分精密,万俟瑶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手不自觉捏到自己干瘪的小挎包上。

只见岁柏从其中最里层中拿出一个方形木匣子,打开瞎子里面是一株扁形叶片的干草,年份已久,完全退色成了棕褐色。

岁柏道:“蛊心术用的香正是此草制成,这株绊心草身带浓香且极为独特,人如果走到它生长地会被气味迷惑产生幻觉,若是自身心力不强,很难走出这片地,最终成为这绊心草的养料。师祖百年前在沿海一个药商那儿淘来,原本只是想用来研究治疗癔症。却在古籍中发现此草可辅蛊心术,操控人心智放大其欲望。”

岁榆偏过脑袋看漠风关的人,道:“这草稀奇,师祖活了一百五十岁见过奇花异草甚多,也只得了几株,一般人没见过也不奇怪。”漠风关的看着这毛头小子一副得意样,暗暗咬紧牙关,这小子就真是见缝就钻啊。

封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谢晋下手失控不知轻重是因中了蛊心术?”

岁柏回道:“正是,不信可查之。”

漠风关递上谢晋穿过的衣物,将它盖在盛满滚烫热水的茶杯上。封飓走下高台,身体微屈去细闻,热气透过衣服布料向上蒸腾,放大了衣料上的气味。随后岁柏递来绊心草,二者对比气味如出一辙。南英此时也跟走下来重复刚才封飓的步骤,无话可说。

在场人关注着封飓的反应,他抬头道:“刚才的问道试确实被人动了手脚。”

话一出口,却没得到没有激起太多反应,七嘴八舌各持己见,“他活该、可能是仇家干的、一报还一报吧、明松不也是他眼盲时杀的吗、他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卫长楚高声恐人听不见,展开折扇一通分析道:“这样说来就是有人要设这个局,想让三年前的事重演。不过这回中‘毒’的是谢晋,可这针对的却还是沈慈危,说不定用这下作手段的与三年前的,乃同一人所为。”

他说的认真,却引得周遭哄堂大笑,就连卫谨川也看不下去,拍着额头青筋直冒,觉得老脸都给他丢尽了。

有人道:“三年前大家亲眼所见是明松毒瞎了沈慈危,明松早死了尸体早已化为白骨,难道这罪要推给一个死人不成。”

卫长楚扇子收起,指着他道:“哎,对了,说到点子上了,你都承认了三年前是明松对沈慈危下毒,却说明松无辜,是非都不明辨,你当真是脑子被笑坏了。”

万俟瑶抿嘴忍住不笑,卫长楚原来是在套人话。也是,各方都有自己的立场,善到了他那边便成了恶,因此让人讲真话才要用点手段。

她道:“正巧,明松当年用的毒是我解的,此毒我亦能调配,谁若是觉得明松无辜,不妨以身试毒,亲自体会一下双眼火蚁啃噬灼烧的痛楚,瞎个三五两载再试试,若你还以德报怨,那当真要称你为圣人了。”她走到刚才还叫嚷沈慈危就该死的一人身前。

那人道:“凭什么我要去试,冤有头债有主谁弄得找谁去。”

万俟瑶点头:“所以不疼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对吧。既然大家都在,就把当年的事翻出来说明吧。明松对沈慈危用的毒并非要致沈慈危于死地,我猜想他起初只是想要赢下初尘试,实力不济才想到用这损招。只是生了害人之心,做了,任何理由都不可为其开罪。我不收任何一方利益牵扯,所以看得明白,明松如果不对沈慈危用毒,他不会死,御匾不会掉,渡水关不会遭难,沈老关主。。。”她看向沈慈危不想提到他的痛处,声音随之小了点,“也不会死。明松之死,死不足惜,错了就应该承担后果,而不是让受害者承担所有的指责谩骂。”

“说得好听,就算这些不是他的错。那他的绝法从何而来,心里不清楚吗?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万俟瑶循声看去,看见刚才左手用剑的那个女人。白星若振振有词,边向她靠近边道:“柏林山庄百余人性命死于天下第一绝法,江湖余孽历天行剿杀不成反被他私藏,你说他没错!”她手握利剑,面目狰狞,似是要将她撕碎。

沈慈危挡在万俟瑶身前,轻视扫了白星若一眼,冷笑道:“历天行是怎么进柏林山庄的在做没人不知道吧,白庄主自导自演的一出美人计不会不记得吧?一面嫌他恶心一面主动示好,你为的不是一己私心?你受你师伯之命骗他加入柏林山庄,让他心甘情愿交出绝法的修习方法,一个门派的将来要指望一个女子用感情换取,真是可怜又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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