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两边的人示意,这下他们总算是懂了,像拎条死鱼一样,将金静尧拎起来,压着肩膀跪到她面前。
黎羚凑近过来,想要拿手拍他的脸,却又嫌他身上太脏,忍住了。
“看看你这样子,周竟。”她说,“你照照镜子吧,你也想当男一号,你配吗?”
骆明擎将这段台词念过许多遍,每一遍都念得很用力,咬字咬得极重。
他想要营造出那种狠厉的感觉,反而显得矫揉造作。
而黎羚每一个字都很轻,很漫不经心。
正因为毫不费力,所以字字句句、每一个微表情,都是近乎裸裎的羞辱。
她觉得他很可笑,很愚蠢。她嫌他脏,不肯碰他的脸。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要微微蹙眉,身体往后退。
她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举手投足都很矜贵、很娇气。
周竟的污浊和低劣,弄脏了她的眼睛,是对她的侵犯。她对他的瞧不起,完全刻在骨子里。
金静尧跪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像刺刀。
他是一颗顽石,一块血淋淋的冰。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可能真的刺痛他。
但此时此刻,比起冷漠和无动于衷,年轻男人隐忍的态度里,似乎沉淀着某种更为晦暗和危险的东西。
两人对视片刻,他竟然也笑了。
黎羚古怪地说:“你在笑我?”
金静尧还是笑。
他在看她,又像不是。透过她的脸,他在专注地注视着另一个人。
他笑得更用力。笑声在房间内回荡,越来越嘹亮,变成一只尖利的哨子。而他胸腔震颤,面部肌肉都接近扭曲。
其他人做这样的表情会很难看,但金静尧脸上,这化作一种慑人的英俊。
他笑,是因为他想到了阿玲,他也看到了阿玲。
他觉得自己挨一顿打,换她一次跳舞的机会,很值得。
没有人会懂,他为她付出了什么。
他也不需要人懂。
这是他的秘密。
因着这样夸张的大笑,周竟的伤口裂开,鲜血渗进皮肤里,像一种丑陋的刺青,也让他的笑容显得更加毛骨悚然。
“他到底在笑什么?”
“怎么有人挨了打还会笑?”
“疯子,真是个疯子!”周围的人惊疑不定地说道。
他们都被吓到,本能地想往后退。
只有黎羚冷笑一声,毫不迟疑地推着轮椅向前,照着金静尧的胸口,狠狠地将他踢到地上。
咚的一声,满地扬尘。鲜红的血和脏兮兮的土混在一起。笑声终于停住。周竟手撑着地板,不住地低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