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郁哪见过这种阵势。
虽说来了有一个多月,但平日若是想方便,也都趁着天没黑时先解决完。
像这种半夜三更跑出来的,还是头一遭。
小少年按捺不住叫出一声,鼻音带着浓重哭腔,这混乱的年代实在不堪,哪怕是只老鼠,也懂得“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
两只老鼠见褚郁将怀里的纸包捂得紧,便一前一后的窜上来,想要抢走他的东西。
死胡同里,一人两鼠弄出的声音着实不小,在外面的看守自然听得到。
不过对于这种事,看守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冷笑了声,并没有想去帮忙的意思。
拐弯处,“哗啦啦”的声音一下下由远及近,这声音每隔一阵子便会出现一回,听着不过是板车轮子滚在地面发出来的声响,可看守却明显变了脸色。
待看到推车过来的那人时,看守甚至还大声啐了口,直接骂出一句:“真他妈晦气!”
推车的人显然听到了,但那人却连脚步都没停一下,依旧“哗啦哗啦”的将板车往死胡同里推。
这条胡同不是赵大他们家的,自然谁都能进,只不过一条不通的路,平时也没谁会想进去。
可唯独有一伙人,是经常“光顾”的——
那便是蕤洲府衙仵作手下的抬尸人。
推车的那名男子,便是其中一个抬尸人,所以看守才会气的骂人,因为抬尸人手中的板车,就是作搬运尸体用途的。
这活计算起来高不成低不就,听着是给管家办差好不风光,实则,却是连乞丐都不愿做的。
板车用完就集体被停放在胡同里,不会留在府衙,因为蕤州知府也觉得晦气。
抬尸的小哥着一身粗布衫,头发倒是梳的很齐整,面容如何看不太清,毕竟天太黑了。反正远远瞧着瘦的有点营养不良,但个头高高的,桅杆一样,看着似乎没什么大力气。
宋谨一进来,就看到茅房门口有个被老鼠欺负的小少年,褚郁正吓得东躲西藏,一会儿跑进茅房里,一会儿又跑出来。
宋谨顿了一下,微微笑了。
小哥眼睛往四下瞟,很快寻到一块别车轮的板子,他二话不说抄起板子,对着褚郁身上的老鼠就拍过去。
“啪”的一下,被狠抽到墙角的老鼠惨叫一声,顿时一命呜呼。
宋谨嫌恶的踢开老鼠尸体,又去拍另一只。
那只见同伴死了,终于知道害怕,但很可惜,抬尸的小哥看着弱不禁风,手上力气却不小,不但抡得动板子,还颇有准头。
很快,两只就都死翘翘了。
不过褚郁受的惊吓太大,即便身上已经没了老鼠,他还是吓得不停跳脚。
宋谨似是忙活累了,索性蹲下身抬眼看他,看了一会儿,才轻声喊了句:“喂,给你报完仇了,别喊。”
这句话作用不小,褚郁还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了。
只是小少年的泪珠子还挂在脸上,混着一脸泥灰画了糊,看着又惨又狼狈。
互相又说了两句话,二人就一起靠坐在墙根下望天,宋谨是他的恩人,褚郁也大方的分了些鱼杂出去。
宋谨也不客气,不嫌拿过板子的手脏,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鱼杂,一边说:“我以前,比你还怕老鼠。”
“那你现在怎么不怕了?”
褚郁不禁有些好奇。
宋谨苦笑一声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