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去那边吧。”岑眠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木质长椅,“我走累啦。”
她的嗓音温温软软,撒着娇,淡化了其中的沉重意味。
木质长椅被太阳烤得温热。
岑眠坐进长椅里,脑袋靠在程珩一的肩膀上,蹭了蹭,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狼崽。
她静静地听程珩一说,从他的出生开始。
沈琴怀着他,快生时,把她肚子搞大的男人便跟其他女人跑了。
沈琴生下他,不想要,把他丢到了石桥底下,是沈平山把他捡了回去。
沈平山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爬了一只野猫,要是再晚些,野猫就要把他吃了。
程珩一跟着阿公,一直养到了六岁,没见过几次妈妈。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他才被接到了沈琴身边。
程珩一记得妈妈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笑着说:“妈妈终于能带你过上好日子了。”
程珩一不光过上了好日子,还有了一个爸爸。
他改了姓氏和名字,跟继父姓。
程明正对他不算差,翻着字典给他起了新名字,把他当作亲儿子,对他有很高的期望。
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沈琴是用了什么手段跟程明正好上的,程珩一不知不觉里就知道了。
刘莉甚至打电话告诉了沈平山,歇斯底里地将沈平山一顿痛骂,骂他养的贱女儿。
沈平山一生正直,女儿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再也不认她了。
即使沈琴后来哄着程明正,给白溪塘修了路,给沈平山盖了新房。
沈平山没住进去,也不肯见她。
沈平山从小便教程珩一学孔孟之道,知礼义廉耻,他当然知道妈妈做的是不对的。
但他没有办法。
那是他妈妈。
不管她做了什么,就算她抛弃过他,就算她伤害了别人,那也是他妈妈。
大概像是刘莉说的那样,因为他身上流着脏血,败坏的血,所以可以对沈琴做的那些事情,熟视无睹。
岑眠听完,眼睛酸酸的,泛着红,忽然很想哭。
她往程珩一怀里靠得跟深。
程珩一回抱住她。
岑眠又觉得不够,抬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开心点,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下巴被她亲的那一下,软软绵绵。
程珩一把她紧紧抱住,闻着空气里的隐约淡香,轻轻“嗯”了一声,“我想回家了。”
岑眠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你闭上眼睛,就回去了,就回白溪塘了。”
程珩一听话地闭上眼睛,岑眠的手心里有薄薄的细汗,潮湿微热。
仿佛白溪塘那个潮湿闷热的夏天。
阳光温暖和煦,淡粉色的荷花开满池,偌大的荷叶缀着清凉的露珠,一片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