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率先打破沉默,“你别管了,一会儿护工就回来了。”
程珩一抬起眸子,静静看她,认真地解释说:“我没有嫌弃你。”
岑眠:“……”
但她嫌弃她自己啊!
程珩一弯腰,端起地上的盆子,走进病房里的卫生间。
在短暂安静过后,岑眠听见里面传来抽水的声音,然后是冲洗尿盆的水声,淅淅沥沥。
窸窣的声音拉扯着她的神经。
岑眠死死咬住唇,血往头顶涌,她掀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进被子里。
程珩一出来时,发现病床上鼓起了小小山包,微微耸动。
被子里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小声啜泣。
“……”
程珩一走到病床边,从置物架上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水渍。
岑眠察觉到他的动静,瑟缩了一下,将被子裹得更紧,密不透气。
“憋着不难受?”程珩一问。
“……”岑眠的眼睫湿漉,缠结在一起,手紧紧揪住被子的边缘。
她情愿憋死。
小山包一声不吭,缩得更紧了。
程珩一怕她真在里面憋坏了,安慰道:“讳疾不忌医,你别想太多。”
岑眠从被子里发出闷声,“你闭嘴。”
说得轻巧,又不是他躺在床上不能动。
岑眠越想越难受,有些走不出来了,眼泪啪嗒落在手背上。
腿摔断了最疼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却在手术后,感受到了强烈的耻感,被人把尿倒尿。
在她失去了自理能力时,仿佛也失去了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尤其替她做这件事的人,还是程珩一,如果换成其他人,她也不会那么难堪。
程珩一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轻抿唇。
在医院里,不能自理的患者很多,在疾病和生死面前,谁还顾得上那点耻感与尊严,变得不得不麻木。
岑眠尚且年轻,身体康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突然这么经历,难以接受他也能理解。
程珩一在她床边坐下,后背挨着那一团小山包。
小山包立刻往里缩了缩,不肯挨着他。
程珩一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岑眠牢牢抓住被子一角,抗拒道:“走开。”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微哑,带有明显的鼻音,委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