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自然是不同了的,这回她的嫁衣必须得亲自动手才是,因而嫁衣一到,她忙跟着环儿学起针线活儿了。好容易学了几日,算是略有所成,才敢将内务府送的嫁衣拿出来,往上头添花儿。已是夜半,邵芷兰还凑着烛火仔细的绣着。“小姐,今日再起来绣它罢,还未成婚呢,别先熬坏了身子。”环儿走近剪了剪灯芯,劝说道。“你且先去睡下罢,我一人便可。”“奴婢怎放心教你一人这么熬着。”说着又立在了她身旁侯着。邵芷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推她道:“我的好姐姐,你快下去罢,你在这里晃来晃去的,我才熬的更要晚的呢。”说着推搡着她,将她推出屋外,又插上了门。环儿仍隔着门道:“小姐,你定要早些歇息!”“行了,快去罢!”回完她的话,才拍了拍手,欣喜着转回身去。只见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浑身黑衣,当下喉咙一紧,忙回身欲唤回环儿。“环——”一字未说完,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她当下急的脚下猛的使力,重重的踩了下去。那人闷哼了一声,才摘下了围面,声音低醇道:“是我……”这声音,听着似是有些耳熟,冷静下来几分,才觉察出了那人身上令她熟悉的味道。她狐疑着伸手扯下了他的遮面,“殿下?”朱允檀抿唇笑着望向她,“是我。”“殿下……你的脚,可还好?”方才不知是他才下了狠脚,忙关怀的问了句。只见他转过了身了去,从容的走回桌前,撩了袍子稳稳的坐下了,淡淡道:“你瞧呢?”虽说他瞧着倒是云淡风轻的,可邵芷兰心中仍是觉得有愧,小步跟了过去,解释道:“兰儿不知是殿下,方才……踩的狠了些。”朱允檀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道:“既是不知是何人,如此做才是对的。我的兰儿若能护好自己,本王便也安心些。”邵芷兰这才想起了什么,忙转身背对着他,将袖子在手中搅来搅去,柔声道:“不是说、不是说不可相见的。”朱允檀挑眉颔首,“行,那便当我不曾来罢。”说着便站起了身。她一听忙回过身去,急道:“殿下要往哪里去!”谁知他竟反向她走来,越靠越近,至直门上再不能退,他才附耳低声道:“自是要往兰儿心里去。”邵芷兰知他是在捉弄她,便闪身躲去了一边,恼着坐回了灯下,继续拾起嫁衣凑近烛火又绣了起来。朱允檀亦不作声,只坐回了桌前,瞧着她费力的绣着。夜深了些,加之今日她已熬了一日,眼都有些花了起来,不由得打起了哈欠。他瞧着她如此可怜儿的小模样,起身过去按下了那大红的嫁衣,缓缓道:“我去给你寻个人绣上罢了。”邵芷兰蹙着柳眉从他手底抽出了那节衣角,嘟嘴道:“如何使得,自己的嫁衣须得自己绣了来才是好的。”见她如此说辞,朱允檀只轻笑了一声,从桌前挪了木凳上前来,照着模样从她身旁的锦盒中取了根绣花针出来。邵芷兰忙惊道:“你要作甚么?”他不以为意的左右瞅了瞅,寻了个空地儿又比划着已绣出的花样子,严肃道:“这原是你的嫁衣,你的人又是我,这嫁人别人绣不得,本王总能绣的。”邵芷兰轻嗤一声,夺过了他手中的针,问道:“殿下可做过针线活儿?”朱允檀憋嘴道:“不曾。”“那便不要坏了我的嫁衣才好。”说着忙将嫁衣收了起来,他在此处,她恐是做不下去的。“今日我去法兴寺了,凝儿临走前住的禅房走水了。”邵芷兰正装着衣裳,他在身后淡淡说了句。邵芷兰怔了怔,不敢回头看他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难不成他已知晓凝儿早已不在了?犹豫再三,轻问道:“公主殿下……可还好?”“凝儿人不在房中。”他的声音听不出何情绪。她这才回身,缓缓坐至桌前试探着说道:“那便好,想来公主并无碍的。”朱允檀沉思了良久,抬头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可我教人翻遍了寺庙,都未有凝儿的踪迹。你说,她是去何处了?”邵芷兰眼神躲闪,不敢再去看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忽而一转道:“许是凝儿觉得寺中烦闷,跑出去玩了罢。”朱允檀倏地靠近了她,细细的瞧着她的眼睛,声音压低了几分道:“你可有瞒着我些什么?”她心中咯噔了一下,扶了一把椅子起了身,向里间走去,还伸手扯下了纱帘,隔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道:“夜深了,殿下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