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出去即便不丧命,也得不了任何好处。
“我还以为你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试炼一番。”裴烬似乎不意外她的反应,唇畔笑意更深。
这笑意刺眼得很,偏偏她又不能转头出去,只能忍着他恶劣的戏谑。
温寒烟冷声道:“那你还不滚下来?”
裴烬的伤势严重程度似乎极为灵活,方才看不出多大问题,此刻又恰到好处地咳起来:“我是个伤患,动不了了。”
温寒烟:“……”
裴烬倚在床边,墨发略凌乱披散在肩头,在摇曳的火光下,竟显出几分冷戾之外的慵懒感。
他轻轻一拍身侧,笑得揶揄又放肆,“若你不是很想冒死去锻炼一番剑法的话。”
“看来今夜,不得不与我同寝了。”
浮屠(四)
一张床,睡两个人。
分明应当是暧昧旖旎的一件事,画面硬生生显出几分尴尬诡异。
两人各睡一边,一人浑身紧绷紧贴着墙面,另一人枕在手臂上,一条长腿微屈几乎垂到地上。
中间几乎隔着一片海,再躺一个人也不在话下。
温寒烟闭着眼睛,然而不知是不是初来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她此刻竟然全无睡意。
她无比庆幸,巫阳舟或许是手段毒辣了些,但到底没苛待浮屠塔中这些魔修邪修。
这张床对于一个人来说大的过分,对于两个人来说也不显得过分逼仄。
但即便她已经缩到了墙边,裴烬身上那抹深沉中透着几分凛冽的木香,依旧若有似无地包拢着她。
温寒烟抿唇翻了个身,脸色紧绷着“面壁思过”。
这还是他们距离那次在寂烬渊鬼使神差的亲密之后,头一次这样亲近。
周遭安静到诡秘,只能望见天花板上间或不规律移动的光斑。
裴烬也不像平日里那样主动开口,懒散倚在床外侧,浓密眼睫扫下来,似是对他们此刻的状况丝毫不在意,已经再次陷入浅眠。
温寒烟却反而希望他能像平常那样说点什么,然而此刻却只能听见他又轻缓又绵长的呼吸声。
门外琴声悠扬,此刻已无什么迷惑人神智的作用,却依旧能瞬息间将门外人绞杀。
浮屠塔夜间杀机四伏,白天人流汹涌,在不惊动旁人的前提下找到通往下一重天的路,简直难上加难。
距离她们进入浮屠塔也过去了两天两夜,这四枚身份令牌的主人应当早已察觉,并且赶了回来。
明日……多半是极度混乱的一天。
温寒烟脑海中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绪,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发生的都想了一遍,又忍不住将一切可能应对的方式想了一遍。
就在这翻来覆去的思绪之中,天色将明,她脑海总算渐渐放缓了转动,累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身侧时轻时重的吐息终于变得绵长,裴烬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
根本睡不着。
他原本便不易入睡,一个人睡的时候尚且如此,更何况身边还躺了另一个人。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