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转身回到桌边坐下,“关于浮屠塔,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我是魔头,不是神仙。”裴烬似是困了,闭上眼睛懒懒道,“浮屠塔建成充其量七八百年,我却被封印了近千年,我能知道什么?”
这话不假,但裴烬说话却总是半真半假,令人不敢全信。
若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方才又为何能看出这血月的凶险。
“既然如此,我换个问法。”温寒烟又道,“你是如何看出这血月的门道的?”
裴烬沉默下来,片刻,忽地一笑。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句毫无关联的话:“你想不想知道,本座当年睥睨天下自认无对手,最后是如何被镇压在寂烬渊下的?”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总不会是随口乱说的。
“就因为这血月?”温寒烟倏地抬起眼,“你说的是真的?”
裴烬薄唇微翘:“假的。”
“……”温寒烟冷笑一声。
早该知道裴烬性情捉摸不定,不会这么简单对她说什么实话,更别提是这种千年前的辛秘。
但他身上也的确有古怪之处,与这血月秘术绝对脱不开干系。
“为何这血月光晕对你不起作用?”
至少在她封闭五感之前,温寒烟能够确定,裴烬既能听见琴音,又能看见月光。
然而此刻他却安然无恙躺在她对面,不仅毫发无伤,还睡得比谁都惬意。
“浮屠塔中势力现实得很,可能就连月光都捧高踩低,根本瞧不上我。”
裴烬长叹一口气,又故意咳了两声,苍白着脸故作伤感,“没有修为。”
“……”温寒烟面无表情看着他,“这句话也是假的?”
裴烬闭着眼睛点头,语气丝毫不心虚:“对啊。”
温寒烟懒得再跟他说话了。
方才一片静谧之中却是九死一生,凶险程度丝毫不弱于兆宜府。
如今放松下来,她浑身都有些酸痛发胀——是方才极度紧张之下,肌肉紧绷至极点留下的后遗症。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余光却不动声色打量着裴烬。
玄衣宽袖的人倚在床头,几缕额发垂下来掩住锋芒过盛的眉眼,侧脸看上去轮廓清晰。
他肤色苍白,乌浓稠密的睫羽在眼下拖拽出一片鸦青色的阴翳,看着还真有些可怜。
这人若不做魔头,都能去登台唱戏了。
温寒烟收回视线,指尖却微微一顿。
片刻,她将茶杯放下来:“昆吾刀拿来。”
裴烬仿佛还沉浸在悲伤的戏瘾中没出来。
他眼也没睁,懒散指了下枕边:“自己拿。”
他竟也不问她拿去要做什么,温寒烟转过头,忍不住道:“我可没对你发过道心誓。你就不怕我抢了刀,杀了你?”
“如果你想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裴烬毫不在意轻哂一声,随口道,“从今往后,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