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广逸本来还想说说许婕妤的事情,但听清沅问起太子的事情,他只能把一腔心思全都压了下去。“太子的情形和上一世一样。眼下用的还是刘御医开的方子,皇后还没开始折腾。”燕王淡淡道。御医刘之明是顾皇后最信任的御医之一。刘之明的师父是神医裴闻仙,裴闻仙侍奉宫中到八十岁,终于辞官归乡。刘之明是裴的关门弟子,亦有国手之誉。裴闻仙离宫之后,就是刘之明为太子调理身体。去年太子生病,就是刘之明治好的。到今年夏天之前,太子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因此顾皇后对他厚待有加。上辈子太子生这一场重病的时候,顾皇后仍和原来一样用刘之明。只是这一次太子病情不同往常,竟然过了大半个月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顾皇后在焦灼中对刘之明越发不满,架空了刘之明一派,换了另一派人,又遣人去寻裴闻仙。裴闻仙又正好在出游,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裴闻仙赶回京中,一番波折后,他还是劝顾皇后换回刘之明。万幸后来太子渐渐有了好转迹象,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宫中这时候还都盯着刘之明,顾皇后还没有质疑他,没有人敢第一个跳出来质疑。只是等顾皇后失去了耐心,刘之明颇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苦头。但顾皇后不是蠢人,在裴闻仙到京之前,她一直留着刘之明的一条『性』命,并严加看管,以防有人趁机对刘之明下手。这时候燕王一提“刘御医”,清沅就想起来了,其实要说最后到底是谁治好了太子,恐怕还是裴闻仙,后来的行动都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所以这时候在宫中对刘之明下手是无用的,若谁想要太子的『性』命,最好是半路上让裴闻仙“意外”。这个念头一在清沅心中冒出来,她不由有些害怕。她能想到的事情,燕王一定能想到。清沅抬眼看了燕王一眼,燕王脸上是不会写着阴谋诡计的。她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红肿,使他比平时看起来憔悴一分,又滑稽一分,有些古怪,有些刺痛,但这种感觉使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燕王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接着说:“……这几日我只去看过一次太子,并不是我不想去探病。只是皇帝皇后不让去。他们怕人去多了,扰了太子休息或带了不干净的东西进去……”他没有提裴闻仙的事情。清沅低声说:“我知道,安平也只去看了一次太子。”燕王道:“你在担心什么?太子的病情与前一世一样,他会好起来的。”清沅抬起眼看着他,他温和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杀气。清沅也温柔喃喃道:“太子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大幸。”燕王仍看着她,他忽然明白过来。“呵。”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担心我派人劫走裴闻仙?”他说。清沅脸『色』轻松了些,她不怕与燕王争吵,或者与燕王赌心机。话说出来就好,她怕的是他不说的那些话。“我知道你不会。”他也微笑起来:“夫人何以见得?”他又叫她夫人了。清沅被他逗笑了。她说:“你与太子这样亲密,要下手的机会多得是。不必费这么大劲去搞裴神医。”燕王道:“你说对了。而且我不但不会对裴闻仙动手,我还要他提早到京,以后还得暗中保护他。”清沅舒了口气。裴闻仙这一次在宫中没有出事,可过两年,在家乡医治瘟疫的时候染病去世。燕王既然愿意庇护他,那一定能救下神医。清沅又问起燕王找的商人如何了,还有敖桂怎样。燕王道:“最近我只出了一次宫,见了两个商人,是你的名单上的头两个,人看着不错。至于生意做得怎么样,还要过一段日子看。”说到敖桂,燕王只道:“敖桂做事还是有些模样的,如今外宅府上的汉人与他处得也不错了。但他不是那么轻易就满足的人,更不容易沾沾自喜。所以我得慢慢给他提高事情的难度。”清沅又笑他真跟驯服野狗一样。燕王道:“要杀一个人容易,用一个人才难。”清沅轻声问:“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走难走的那条路呢?”燕王又疑心她这话里有话,但他并不想自作多情,或者说对顾清沅他已经足够自作多情了。他说:“因为难走的路,最终会回报更多。”至于这话中有没有双关,就留给顾清沅自己去想吧。清沅只是微微笑了笑。说完了正事,清沅就问燕王那块玉坠的事情。她已经不打算直接讨还了,反正燕王不会还。她只问他有没有弄丢。燕王道:“你大可放心。不必老问这事情了。”清沅说起这个就忍不住有些埋怨:“你话说得轻巧!”燕王又笑。他一笑,脸上的红痕就更加明显,清沅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转过目光,低声说:“你的脸,没有上『药』吗?”燕王伸手『摸』了『摸』,说:“你这里有『药』么?”清沅点点头。她说:“你等等。”她消失在窗边,过了一会儿猫一样无声地走了回来。她拿了一瓶治瘀伤的散剂,是宫中的常备『药』,太医院送来的。燕王拿了自己随身佩的一只玉匣子,倒了一些散剂进去,又把『药』瓶还给清沅。清沅低声问:“你这是做什么?自己没有『药』么?”燕王道:“我要用『药』,得到宫外去买。”他说得平平淡淡。清沅手一颤,差一点把『药』瓶子摔了。燕王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才没让她摔了瓷瓶子。两人都是一愣。燕王仍握着清沅的手,问:“拿稳了么?”清沅点点头。他才松开清沅的手。清沅看向燕王。燕王摇摇头,说:“什么都别问。你就当我是疑心重,所以不肯用宫中的『药』。”:()清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