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园放松身心,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起身从一旁的歪脖子树上摘下一片绿叶,放在唇边轻轻吹起来,一时万山晕染,心房点起了星光,洒满灵犀的夜晚……天刚刚亮,范玮琛和姬元尧快马回到虎岭山商议朝廷招安之事。范玮琛前脚踏进忠义堂,后脚一个弟兄火急火燎地喊:“老大,姚姑娘走了!”“什么?”范玮琛轻皱眉,“这个傻女人!”“姚姑娘怎么走了?”姬元尧问。范玮琛也不解释:“殿下,容范某追回山妻再仔细商量招安之事。”“去吧!”范玮琛扭头就走,在马厩选了一匹精壮的饱马,一跃而上,刚奔到山门,恰巧遇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姬元懋。范玮琛不解:“殿下下山了?”姬元懋所答非问:“她向北而去了!”范玮琛一愣,扬起马鞭就要追去,姬元懋举手拦住了她:“慢着!”范玮琛露出少许焦急,有些不耐烦地问:“殿下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山下太乱,园园一介女子,孤身一人,若是遇到了麻烦后果不堪设想。”“你只是一味的追去,有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跟你回来?”姬元懋面无表情。“那是范某的事,和殿下无关。园园是在下的妻子,这是范某和韩喆定下的约定,既然身为人妻就该待在丈夫身边,园园别无选择,不回来也要回来。”范玮琛警告性地看了姬元懋一眼,颇有些瞧不起,“倒是殿下从来不关心别人的事,怎么今儿个话多了起来?”姬元懋并不理会他的轻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扔给范玮琛:“拿上这个,就说是你的,她会跟你回来的。”范玮琛定眼一看,是一个烧制精细的六孔埙,小巧玲珑,光滑润手,埙嘴处有少许磨损。范玮琛眼神有些复杂,传闻五皇子一向泠漠残酷,不得皇上宠爱,为什么对姚园如此上心,他居心何在?“你无须多想,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我不想第三个人知道,回来还给我即可。”姬元懋说吧,抬脚向山上走去。范玮琛望着姬元懋的背影出神好久,心里九曲百转,最终,还是姚园的安危占了上风,拍马而去。天儿刚翻鱼肚白时,姚园就出发了,一口气行了几十里,在累倒的前一刻,一座小镇拯救了她天为被,地为床的想法。大元也真够民不聊生的,一路上连个茶寮子也没有,渴得人嗓子冒烟。姚园摸摸腰间的几个铜板,底气十足的冲进了六里镇。倒闭的商店,破败的门窗,街角半死不活的乞丐……姚园傻眼了……元朝该有多□□才能产生这等惨不忍睹的景象啊!姚园挨家挨户询问也没有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这个样子怎么住下呀,难道要返回虎岭山?那也太憋屈了!姚园不信六里镇一个好生生的人也没有,一直到镇的尽头才看见一位稍微有点人气的老婆婆坐在石磙上耷拉着脑袋。姚园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尽量把声音放轻:“老奶奶?”老人苍老浑浊的眼睛木木的,看到姚园,眼珠转了转,昭示着还是个活人。姚园有点害怕,壮着胆子问:“老奶奶,镇子里的人呢?”“都死了!”老人吃力地张张嘴,费劲地吐出了一句令人惊骇的话。姚园一惊,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身边有一股阴风呜呜地吹着,她颤抖着声音问:“怎么死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颇为迷茫:“许是病死的吧!”“什么病这么厉害?”“不知道!”“啊?”姚园一呆,“不知道?大夫呢?没有人管吗?”“镇上只有一个大夫,也死了。”“官府呢?死了这么多的人,官府也不来问一声吗?”“官府忙着收钱。六里镇太穷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哪有钱送给官爷。”“什么?竟然黑暗到了这个地步?”姚园不可置信地叫道,“怪不得山匪这么多,连范玮琛这样的人都去当土匪了,这样的世道,换了我,估计也去当小偷了。”几个月了,老人第一次见到活生生,俏灵灵的姑娘,垂死灰暗的心活了几分,阴霾僵硬的身躯也有了两分人气,说出的话也含了人情味:“姑娘好好的,怎么跑六里镇来了?”姚园道:“我路过,想在这儿歇歇脚,讨杯水喝,就来了。”“姑娘还是早早离开吧,染上病就晚了。”想到病死的人,姚园心有余悸,也生出了早早离开的打算,转念又想:一把情况下,年轻力壮的人抵抗力比较强,老弱妇孺抵抗力比较薄弱,为什么年轻人都死了,只剩下几个孤寡老人呢?好奇心作祟,姚园不怕死的问:“老奶奶,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您和街角的几个老人却没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