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几场大雨,寒冬将至,宫墙瓦砾间已料峭风唳。“娘娘,天冷,回屋吧!”刘四娘叹口气,自从娘娘搬进了冷华宫,每天郁郁寡欢,再也没有展颜笑过。“冷?我怎么不觉得?”姚园伸出手,接住冰凉的雨水,没有任何感觉。“娘娘!”刘四娘急忙拉住她,又焦急又心疼,“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肚子里的小皇子、小公主考虑呀!”“小皇子?小公主?”姚园凄然地笑着,“哪来的皇子、公主,我本是庶民,他也是庶民之子。”娘娘被皇上伤透了心,连孩子也不想冠上皇上的姓了。刘四娘听得伤心,只得安慰道:“娘娘别多想。皇上只是在气头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再说,娘娘您还有孩子呢?天大的委屈也要丢一丢,孩子要紧呐!娘娘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在活着。”姚园抚摸着小腹,喃喃地说:“是啊!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孩子,我要保护她,让她健健康康地生活。”“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刘四娘欣慰道。夜雨骤降,冷宫年久未修,很多地方都漏了雨。刘四娘把床铺搬至没雨的地方,将姚园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趴在床边安歇。“平安……平安……”细碎的呓语声零零散散地传来。刘四娘睁开疲涩的眼,倾身观看,大惊失色,只见姚园脸色绯红,虚汗涔涔,额头烫的吓人。“这可怎么办?”刘四娘急的团团转,冷手帕换了三四次,丝毫不见退热,再拖下去,胎儿非但不保,连娘娘的性命也堪忧啊!刘四娘沉思片刻,心一横,冲进雨中。几声惊雷打响,崇德殿昏昏沉沉,姬元懋愣愣地倚在龙椅上,面前是堆成山的奏折。窗外寒风呼啸,吹的人心发凉。她记得母亲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雷声阵阵,把冷宫的门窗都击碎了。她伏在母亲床边,握着她瘦骨嶙峋的受,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平安”“平安”,她的心都被母亲喊碎了。她极力想抓住母亲,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呼吸一点点弱下去,直到怀中的身体渐渐变凉。那个时候,她恨天下所有的人,狠毒了老皇帝,但她只能咬碎了牙混着血往里咽。一路走来,登上天下之尊的宝座,她的心一直是冷的。直到遇到姚园,从来没有一个人那样看过她——痴迷、澄净、欣赏、赞美,没有一丝轻视,没有一丝污垢。她步步为营,设下瞒天大计,除了韩喆,赶走了范玮琛,将她娶到了手,层层攻占了她的心,本以为从此拥有了阳光,生活变得满足而恬淡,谁知道,她……越想越痛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园园,你可知,我把整颗心都抛给你了,为什么你不珍惜它,将它伤的这么痛,这么痛……“皇上,三更了,睡吧!”张从化心疼不已,自皇后被打入冷宫后,皇上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埋首朝政,彻夜不眠,长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吃的消啊!“下去吧!”更漏已去大半,姬元懋冷冷地说:“有什么事?”全身黑色衣袍的暗卫一号单膝跪地,面无表情地回道:“刘侍卫偷偷潜进了太医院。”“她去太医院做什么?”暗卫一号迟疑片刻,如实上报:“皇后娘娘高烧…不退!”“园园病了?”姬元懋嗖的站起来,焦急地问。“是。属下想,刘侍卫可能是去偷药了!”姬元懋急忙往外走去,行至一半又停了下来,狠了很心:“你去国子监引了明月郡主前来,想法令她出面求了太医前去医治。记住,不可让人瞧出破绽。”“是!”待暗卫退去,姬元懋又恨又急,将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直到金鸡打鸣,黎曙照地,姚园才发了汗,退了热。明月郡主放下心来,替姚园擦擦汗,叹息:“纵然你贵为一国之后,也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话,从而凋零。女子的命运从来都薄,你这样的奇女子也逃不过。我一定不要如此,我一定要叱咤天下,绝不为他人所践踏。你也要坚强起来,与其被人保护,不如保护别人。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有说话的权利。”睁开酸涩的双眼,入帘是明月果敢的小脸,一身学子打扮,样子比之几月前成熟了几分,也内敛了几分。“你怎么来了?”明月道:“昨晚读书晚了,刚从国子监回来,闻听太医院遭贼,前去查看,才知道舅母病了,刘侍卫去偷药被戍卫发现,起了冲突。”“这样!”姚园淡淡道,“多谢你了。你一夜没合眼,眼圈都青了,快回去休息吧。这儿有四娘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