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好闲情啊!”黄黎台将甘草放好,余光瞥见闭目养神的姚园,忍不住打趣。“师兄,我这叫养精蓄锐。稍后的阵势您还不知道啊!”姚园苦着脸。黄黎台好笑:“知道这几个月苦了你。等这一仗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一定让你大睡三天。”“这还差不多。”姚园满意地点点头,得意洋洋地的,忽而,担忧浮上脸,不安地问,“师兄,你说这一仗能胜吗?”黄黎台安慰道:“你怎么怀疑这个?前有范玮琛、姬元尧坐镇,后有粮仓、装甲充备。每一个士兵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是咱们大元男儿将士们一展风采的时候了。放心吧,众将士们的热勇和范玮琛的用兵之道,此战绝不会败。”“希望吧!”姚园稍稍心安,“只是我今天右眼皮总是跳,心慌得很。”“你那是劳累过度,歇歇就好了。”战鼓雷雷,野旷天低,战士的怒吼声如惊涛拍岸,震得人心颤颤。姚园浑身一震,全身像打了鸡血似的,从藤椅上跳跃起来,终于要忙了!如想象般的忙乱,令人惊异的是伤员如洪水般涌来,且大多伤势过重,铠甲粉碎,十有八九来不及治疗就死了。姚园疑心加重,要说,将士们吃饱喝足,一鼓作气,该是勇往直前才是,怎么半刻的功夫就伤亡惨重?还个个金枪折断,银甲破碎,如此不堪一击呢?来不及分析原因,用最快的速度缝合伤口、上药、包扎、消炎……一系列动作下来,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年。正当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救死扶伤之中时,病房的大门被‘咣当’一声打开了,一个血一般的人冲了进来。姚园张张口,不敢相信眼前浑身是血,头发蓬乱,双眼失焦,满目慌乱的人是那个狂勒不羁,运筹帷幄的俊朗将军。“玮琛……”姚园的眼眶立刻红了,手脚失措地摸向狼狈不堪的人,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园园……”沙哑的干涩嗓音混杂着惊恐,范玮琛无神的目光在看到姚园时才找到一丝清明,突然,她用力抓住姚园的肩膀,力气之大,似要将姚园的骨头狠狠捏断,逼得姚园失声喊了出来:“玮琛?”“园园……”范玮琛没有任何意识,牢牢抓住姚园,半天才喊出来,“快走!快走!”“玮琛……”不好的预感成为了现实,姚园的心更加慌了。一旁的黄黎台早已看出了端倪,他迅速做出了判断,急切地拉回姚园:“总督放心,我定会保护师妹安全离开。”说着,随手抓了几件急用的东西,什么也不顾地拉姚园。“不,师兄,我要留下来,玮琛会没命的。”姚园反应过来,激烈地挣脱黄黎台的手,要回到范玮琛身边。“胡闹!”黄黎台大吼一声,厉色地责备姚园,“你留在这里才是要她的命。你手无缚鸡之力,留下来只会拖她的后腿,还不如让她无后顾之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姚园泪如雨下。范玮琛似决绝般的看向姚园,壮烈的如一去不复返的志士,她昂着头用不容拒绝的霸气命令姚园:“若你活着,我就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会努力的活下去,若是受伤,我便是有逃生之门也弃之不用。”姚园呆呆地望着她,忽而笑了,凄美的脸庞竟如残阳染红了枫林,使人不敢直视,她失魂般视死如归:“若你死了,我下去陪你,你活着,我就等你的花轿。”说罢,不带一留恋念,扭头除了大门。黄黎台二话不说跟了出去。范玮琛热泪汹涌,长吸一口气,她紧握宝剑,目光如雄鹰隼利,迸发着无穷的力量。今天她要与死神决一高下!德州城到处布满了血腥味,杀戮,□□,抢掠,无一处不是血泪混杂的土地。姚园在黄黎台和十几个士兵的护卫下,躲躲藏藏,几经周折逃出了黑暗的德州城。一路上,流民失所,鞑虏骑兵时不时的突袭,十九个士兵早已所剩无几。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倒在血泊中,姚园满腔说不出的悲痛和愤恨。想到身陷囵囫的范玮琛,更如刀子一下一下剜肉般疼痛。实在忍受不住连日的逃亡,战战兢兢的生活活活把七尺强健男儿折磨得容颜憔悴,面黄肌瘦。白天遇到一对鞑虏兵,四个士兵剩下两个,护着姚园马不停蹄跑了两百多里才在一片黑漆漆的小树林停了下来。本来以为安全了,谁知马嘶狂奔,只顾着逃命的几人慌乱之下迷失了方向。如今干粮早已吃完,水袋子也空空如也,黄黎台只能摘了几把枯树叶分发给几人充饥。晚上他们也不敢点火,恐怕引来敌人,只能生生咽下拉嗓子的苦涩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