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孙德海捧着茶壶过来,重新为皇帝倒了一杯。
皇帝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手撑着侧脸,指尖轻轻在太阳穴按着,慵懒道:“还是太凉了,去换。”
“诺。”
“太凉了去换……”
“这回又热了……”
如此多次后,皇帝终于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斜眼扫了底下跪着的云歇,随后重重地将茶杯扣在桌子上,对着孙德海骂道:“糊涂东西,没看到云侍郎还在这跪着么?你那一对眼睛怎么长的!”
孙德海从善如流的跪下,开始不停的扇自己巴掌:“都是奴才不对,奴才瞎了眼睛,陛下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才好。”
“行了,”皇帝一摆手,“给云侍郎赐座,你出去伺候吧。”
云歇瞧了场主仆合伙演戏给的下马威,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的谢恩落座。
孙德海关了门退出去。
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云歇身上,悠悠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微臣谢陛下赏。”
“赏?”皇帝好笑道:“你凭什么觉得朕会赏你?”
“微臣破了大案子,陛下又是赏罚分明的明君,自然会赏臣。”
皇帝收敛了笑容,一双锐利的凤眸死死的盯着他:“你所谓的破案,就是污蔑当朝太傅么!”
当朝太傅李载福,当初跟着武帝一起打天下,很受重用,如今已经是位三朝老臣了。
云歇跪下:“微臣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云歇磕了一个头,随手直起上半身与皇帝对视:“微臣以为,陛下想让上面的人是谁,上面的人就是谁。而李太傅,只是臣私以为,陛下最希望的。”
皇帝盯着他的脸瞧了好一会,忽然又笑了起来,笑的极为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公子然。”
他忽地又变了脸色,又是一副阴沉样,“你可知,窥探圣心,也是大罪。”
“臣还是那句话,”云歇轻声道:“陛下是赏罚分明的明君。”
明君。
臣。
“云然,你曾经是东宫的属臣。”皇帝站起身,踱着步子走到云歇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他:“你的君是谁,你又是谁的臣。”
“臣,食宣国之俸禄,自然是宣国之臣子。”
宣国之臣。
哼。
皇帝背过身去,哼道:“起来吧,你……很不错。”
“谢陛下夸奖,微臣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
皇帝又喊道:“孙德海!”
孙德海又一次小跑进来,听候吩咐。
皇帝道:“锦绣路有一处空的宅子,朕今日就把它赐给云侍郎,孙德海你即刻安排人去办,如今好歹是个刑部侍郎了,再住在东宫的小院子里成何体统。”
“臣,谢陛下赏。”
“别谢朕。”皇帝笑笑,意味深长道:“多谢谢你自己,只要有心,你要谢朕的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