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火星子的纸灰被风卷起,弥漫在因火焰的热度而扭曲的空中,不断旋转着。
几片还未燃尽的纸灰飘飘荡荡,最后落在白境虞白皙的手背上。
陈幻见她手背被烫红了也无知无觉一般不知道躲,还在继续烧纸,心里叹了一声,蹲下来,抽了一大半的纸钱到手里,不言不语地控制着火势。再有火星子飘过来,便帮白境虞挥开。
纸钱很快烧完。
白境虞站起身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陈幻拉了她一把。
白境虞拿出水果糖,含了一颗粉色的到口中,缓缓走到最外面,往远处看。
陈幻站在她身后,思索着要不要提醒她别靠那么外面时,听到她说:
“陈幻,活了二十多年,有没有哪件事你以为过去了很久,可一旦想起它,它就会立刻回到眼前?”
白境虞的话让陈幻想起那个雨夜。
她来找白境虞,见最后一面的雨夜。
没脸说,白境虞挂着雨珠,仿佛在哭的脸庞,就是陈幻的刻骨铭心。
“那个画面,无论我想或不想,只要站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就会自动出现在我眼前。”
白境虞的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起。
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天。
俯视崇山峻岭,山窝里大巴的白色残骸,渺小得像几片被人随意撕碎的纸片。
口中水果糖的香甜和血腥味竟融合成了诡异的滋味。
她知道妈妈就在那,可她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那个温柔的女人,她的至亲,和五十多个陌生人的破碎身体涂成了一片难分彼此的血肉模糊。
妈妈的生命永远停在白境虞八岁那年。
“就连葬在这儿的骨灰盒里,有多少是属于我妈的骨灰,又有多少是陌生人的,我根本分辨不出来。”
陈幻走上前,干燥的掌心贴上白境虞的额头。
“你发烧了。”
白境虞凝视着陈幻说:
“这辈子有两个人一声不吭离开了我。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
陈幻没说话。
“陈幻,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因为你难过?”
无论白境虞说什么陈幻都没回嘴,只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不让一直在摇摇晃晃的她栽倒。
等白境虞骂累了,陈幻将她架下山,塞进车中,帮忙扣好安全带后,摸她的额头。
“温度又升高不少,都烫手了。”
白境虞靠在车椅上,原本闭着眼,听到陈幻的话费劲地睁开,没好气地盯了她一会儿后,到底没力气继续骂了。
迷迷糊糊间看陈幻在设置导航。
导航的终点是东三环,白境虞家。
“你睡会儿。”陈幻将车启动的时候说,“等到家了,我叫你。”
前段时间和紫山工业的周旋本就是一场硬战,耗尽了白境虞的精力和体力,她几乎是扯着自己的头皮硬撑过来的。刚回来白决就马不停蹄地送她一份“大礼”。
终于,连日的疲倦和压力终于化成了一场高烧。
烧得白境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等她再有意识,发现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