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织田作之助有能力、有技术能改变现状,只要他违背自己之前定制的原则,重拾杀人的工具,富贵也只是几条人命的事,就跟以杀人为买卖传承家业的揍敌客家族一样。
可他不愿意这么做。
兴许将来,他会将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原则还要重。宁可颠覆平静的生活,打破正在实践的梦想,也要竭力为自己的女儿做到些什么。然而,目前的他还没有到达那个阶段。
在抚养世初淳之前,织田作之助擅长掠夺,从未有过给予。
有时他抱着小孩子,掌心拍着她的肩,哄她入睡。
他的手掌能从女儿的肩头,覆盖到她的前襟。只要他用力摁下去,无视掉女儿蚍蜉撼树的挣扎,手心下的孩童就会被他简易地压成一张血肉淋漓的纸张。
她会迅速七孔流血,还会不受控制地失禁,会走过大多数生物的必经之路,化为一滩没有意义的血肉,会逐步地腐烂、发臭,和以往死在他手下的人混为一体,分不出区别。
想到这儿,孩子侧了下身,织田作之助收起那些血腥的、带着暴力的念想,把女儿拥进了怀里,让她的脸依偎着自己的胸膛。
他的动作轻缓,搀着他自己也没觉察出的温柔。
起初收养世初淳时,幼小的孩童在织田作之助眼里,与自己往常养育过动植物没有什么不同。
真要计较区别,大概是他以前养的仙人掌、小乌龟都死了。现在这个孩子,虽然人是笨了些,但是活得挺好不是?
应该是死掉的那些动植物们不中用。
当他握着女儿的手,观察到她憋屈到郁闷坏了,也强忍着宽慰着自己,不向他发作的模样,觉得可爱至极,嘴角挂不住莞尔的笑意,即是沦陷的伊始。
当他能够注意女儿的伤情,为她的悲伤而动容,因她的苦楚心生疼惜,那么,她才真正意义上地走进了他的生命。
可那并不蕴意着二人份的幸运。
相逢未必预示着结缘,也可能是平地生劫。
好说歹说,织田作之助算是成功地拉扯着孩子长大。只要人没断气,再苦的生活还是能维持下去。
他手头没钱,就下赌场赌博,靠预知能力回本。偶尔会带上总是被关在家里的世初淳。
赌场乌烟瘴气,摇色子的、下赌注的、输红眼了的赌徒、偷梁换柱的庄家……打着赤胳膊的男男女女放开了嗓子吆喝,时不时穿插着推搡与辱骂。
室内抽烟之人之多,聚拢起白色的雾气将群众都吞没。世初淳被烟熏得头昏,全程捂住鼻子。她思量着,收养她的人,前脚放下暗杀者事业,后头运送危险物品,现在还沾染赌博。
要不,她还是快点自强跑路吧,这个家迟早要完。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好时节。织田作之助发现自己的孩子不是个哑巴。她只是不会听不懂,也不会说当地的语言,此时已经距离他抚养女童过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