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吉格肯和图鲁做出了承诺,但依然没有消除人们的担忧。看着众人带着不安的心情渐渐离去,吉格肯伸手拉住身边的布日玛,布日玛感到吉格肯的手在发抖,急忙搀着她进入毡房,奥巴岱和图鲁也跟着返回毡房。
乌讷楚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怔怔地看着手忙脚乱的人们进进出出,她想哭,想大喊阿爸,可喉咙像梗着什么东西,让她喊不出声来。茫然不知所措的她不知何时掐住了朵兰的手,朵兰被掐得生疼,但她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不敢喊出声来,只是紧紧握住乌讷楚的手。
图鲁见吉格肯依然镇定地坐在床榻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
赛因将阿日娜送回去后,让乌力罕和仆人照顾阿日娜,又与呼鲁格齐急急赶到吉格肯毡房来,他更关心的是如何为父亲报仇。
奥巴岱走到吉格肯前,说道:“阿妈,再给我一队人马,我要和阿勒坦决一死战,为阿爸和克舍叔叔报仇!”
赛因杀父之仇的怒火也在胸中燃烧,他也走到吉格肯前说:“阿噶,不杀了阿勒坦,我决不活着回来。”
吉格肯抬头看看奥巴岱和赛因说:“你们稍安勿躁,图鲁,你是什么意见?”
图鲁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次战争,我们这么快就全军覆没,说明我们根本不是阿勒坦汗的对手。如今我们部族能出战的勇士,加起来不到一千人,而这些人绝大多数是和呼鲁格齐和赛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他们才刚刚长大成人,除了一腔热血和勇气之外,没有任何作战经验,其余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是一只断代的军队,而且其他部落的情况也不明了,实在不易再出兵打仗。”
吉格肯紧紧握住拳头,隐忍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轻轻地点点头。
呼鲁格齐一听图鲁说不易再出兵打仗,气愤地说:“如果我们不积极迎战,难道要我们做待宰的羔羊吗?”
奥巴岱也嘲讽道:“图鲁叔叔,难道你被阿勒坦吓破胆了吗?你的勇气到哪去了?”
吉格肯呵斥奥巴岱道:“住嘴,奥巴岱,你怎么这样和长辈说话呢?退下!”
奥巴岱和呼鲁格齐气呼呼地站在一旁。
吉格肯转向图鲁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图鲁肯定地回答道:“求和!”
奥巴岱跺着脚喊道:“求和就是向他们示弱,我情愿战死也不愿做怕死鬼。”
吉格肯发怒了,她大声训斥道:“你不要为了表现自己的英雄气概,用无数人的生命去换你一个人的荣誉,看看我们的部众,只剩下这些老人和孩子们,难道让他们再去送死吗?”
见吉格肯生气,奥巴岱不敢再言语,气哼哼地又站回远处。
吉格肯深呼一口气问道:“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图鲁答道:“静观其变,我们先看看阿勒坦汗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选择适当时机派使者去见阿勒坦,表达我们求和的意愿,希望我们能避免战争,避□□血牺牲。”
吉格肯说:“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图鲁站起身,对吉格肯说:“大嫂先休息一下吧,能看得出那些部众还是不放心,我们再去安抚一下他们。”
图鲁说完,向奥巴岱、呼鲁格齐和赛因摇头示意一下,带着三人离去。
吉格肯这时才看到站在角落里依旧发呆的乌讷楚,走过去搂住她说:“你先和布日玛嬷嬷回去吧,阿妈还有事要处理。”
乌讷楚抬起头看看吉格肯,瞬间泪流满面,颤声问道:“阿爸再也回不来了吗?”
吉格肯强忍着眼泪没有回答乌纳楚,只对布日玛说:“布日玛,你先带她们回去吧。”
布日玛携起乌讷楚和朵兰的手,不安地又看看吉格肯,才带着两人离去。
毡房里只剩下吉格肯一个人了,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伏在床榻上无声地恸哭起来。
回到自己的毡房,乌讷楚一下扑进布日玛的怀中,哭道:“我要阿爸回来,我要阿爸。”
布日玛潸然泪下,抱起乌讷楚坐到床榻上。她不知该如何安抚乌讷楚,心里又担心着吉格肯,只能搂着乌讷楚默默垂泪。
乌讷楚哭着哭着睡着了,布日玛将她轻轻放到床榻上,替她盖好羊皮被,嘱咐朵兰看着她,自己急急忙忙向吉格肯的毡房走去。
吉格肯的毡房漆黑一片,布日玛点燃了酥油灯,发现吉格肯正伏在床榻上无声地哭泣。她挂好酥油灯坐到吉格肯身边,抚摸着吉格肯的脊背说:“现在没人,难过你就哭出来吧。”
吉格肯却坐起身子擦去眼泪,将两鬓的头发掖到耳后,问道:“乌讷楚呢?”
布日玛说:“已经睡了。”
吉格肯说:“这几天你就照顾她吧,我没事,自从我嫁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布日玛叹口气说:“唉,我还不了解你吗?不要压抑着自己,这样会把自己憋坏的。”
吉格肯本来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痛苦,因为她知道此时不是自己该软弱的时候,谁知布日玛贴心的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刃刺中了她的痛处,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悲伤,伏进布日玛的怀中又抽泣起来,布日玛既不劝她,也不安慰她,只像安抚婴儿那样轻轻拍着吉格肯的后背。
直到吉格肯哭够了,哭累了,布日玛才扶着她躺在床榻上,替她盖上了羊皮被。布日玛起身想熄灭酥油灯,吉格肯阻止了她,让她快去照看乌讷楚,布日玛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吉格肯的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