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低眉垂目轻缓地摇了摇头,“看来我们都走错了路。”刘青山张着大嘴呆住了,原来有些看上去极其复杂的感情问题,实际上只需只言片语就能给说清楚弄明白。何止是走错了路这么简单,明明就是钻了牛角尖儿走进了死胡同!刘青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面子,该死的面子!在后来的近二十年中他时常闷头反思,当初除了所谓的面子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因素使得两人都不肯主动说话,非得要等到无法回头时才想起去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直到有一天烂醉如泥的他被另一个有夫之妇步履蹒跚地拖行于午夜的街头时,那开窍迟缓的脑袋方才顿悟出一篇堪比敌敌畏效果的情感鸡汤。“真的好奇怪哦!”香君用指甲尖轻扫了下额前的刘海。“什么?”“大家都说你我会成为从小的夫妻,可你……”香君低下头闭眼酝酿了一下,睁开眼时眉头却锁到了一起。“可你为什么就舍近求远地勾搭上了季秋月?难道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她激动地用掐着烟屁股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那烟头正点到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上,及腰长的发丝瞬间就有几根遭了殃。“没有不待见啊!”“那是什么原因?”“这个……也许……可能……是因为咱们俩太熟了吧,我不好意思下手!”“少来!”香君将被烟头烫到的那几根头发丝给撸了下来,直接拍到了饭桌上。“哟!别激动,再把火锅给弄翻了!”刘青山用手臂做出了一个护住火锅的姿势。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街上人少车稀,从饭店的窗子望进去,可以看到一位长发美女正侃侃而谈,而坐在她对面的小伙子则是一副木然的神情,一言不发。“好了,我现在话也说透了,你也听懂了,我们都回头吧!我不嫌弃你跟别人处过!”香君不可避免地将话题思路转到了今晚的主题之上。刘青山心说你从高中的时候就不光彩,如今咋还成了你不嫌弃我呢。他双手一摊,“你这不闹么,我跟秋月正处着呢,哪能说转向就转向,我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儿!”“呵呵!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蒙鬼呢!”香君一笑,她本意是想表达出一种蔑视的态度,结果却使得自己更添妩媚,把刘青山看得心中又是一阵懊悔。“我,一个女的!放下身段主动跟你说这些话,倒追,懂吗?”乔香君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尽快得到一个答案。“这回你屁颠颠地跟着季秋月跑去山城,我就知道你跟她是当真好在一起了。不过不要紧,回头是岸,一切都还来得及。”“恐怕是来不及了!”“为啥?”“怎么说呢,我……已经和秋月那个……上床了。”刘青山把心一横,终于交了实底。“啥!”乔香君忽地站了起来,她上牙咬着下唇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傻子。虽然她真真假假地处过几个对象,但自己守身如玉至今,贞操观念还是有的。可万万没料到的是,看上去老实巴交跟呆头鹅似的刘青山和季秋月,这两个家伙竟然搭上手就玩起了真格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去山城前的头两个月。”刘青山跟香君撒了个谎,其实他给季秋月租房子后没多久就已经睡在了一起。那一次他被冲动驱使着,而季秋月则来了个半推半就。“你!我……她……”香君语无伦次,显然被气懵了。她气急败坏地转头左右寻摸了一圈,伸手就要去端桌子上火锅。不好!刘青山一个激灵。好家伙,这锅烧得开开的红油汤料要是迎头倒下来,不死也得脱下去三层皮,而且还都是带肉的。他下意识地缩脖收膝,捂着脑袋在椅子上抽巴成了一团。可香君的手刚一碰到火锅就缩了回去。“嘶——烫死我了!”她甩着双手,似乎被烫到了,又似乎在为自己下不去狠手而找借口,但实际上那一刻被烫到的却是她的心。刘青山想看香君的手有没有被烫伤,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怕再次激怒这个风风火火的丫头。沉默中急急地吸过半支烟后,香君狠狠地将剩下的半截香烟杵进了烟灰缸里。“没关系没关系!”她目光游离地连着说了两个没关系,“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在一起睡了又能怎样。感觉不对照样可以提上裤子各奔东西。你的这点破事儿算不得什么,我是不会在乎的。”这话儿怎么说的!借着火锅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刘青山的额头与脖子上开始流汗,是往下淌的那种。同时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香君也在这提上裤子就跑路的行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