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32章（第1页）

然而好景不长，我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会和我开这样一个玩笑。

我的远方表妹来投靠娘，娘很喜欢她，要我与她成亲。我怎么可能娶她呢，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如兰的事情。

可是当我拒婚没多久，如兰却出事了。

那天天色阴郁，厚重的乌云包裹住了天空，大地被无尽的阴霾笼罩，不知名的情绪在空气里浮动，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

突然劈下一道闪电，仿佛将天地都划分成了两半，阵阵小雨随之落下，像是天女在垂泪。

我在房中坐立难安，想着这样的天气，是否如兰一人会感到害怕呢？正当我焦灼难耐之际，娘却突然派人来通知我，说我的堂弟竟然办出酒后乱性之事，要我这个当大哥的速速前去。

我不知为何心里止不住的发慌，跌跌撞撞地跟随着家仆出了门。

直到来到事发之地，我一眼就望见了裸着上身的李骞，他发丝凌乱，满脸红光，正在骂骂咧咧地穿衣服。

“湛儿，你来了，你快管教管教你弟弟，这像个什么话。”娘的声音不疾不徐。

我走上前两步，看清了床榻之上的情形，那女子竟然是如兰，她死死拽着被子遮掩着瘦弱的身躯，隐隐露出的肩膀上青紫交加，眼睛已然哭得红肿，眼眸黯淡无光，毫无波澜，像是一件死物。

那一刻天好像塌了。

我发了疯一样冲出了房门，毫无方向地埋头猛冲来到一片田野间，突如其来的心痛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但是这一次，我突然不想醒来了。

·

我睡了很久，梦里涉过千山万水，最终找到了我的如兰，对了，如兰呢？她怎么样了？

我必须醒来，如兰还在等着我！

凭着要见如兰的信念，我费力地支起了眼皮，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个农妇，见我倒在她家的田中，于是救起了我。她告诉我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匆匆忙忙跑到如兰的家中却扑了个空，会不会娘知道如兰的下落？抱着这个念头，我又飞速折回李府去找娘，没想到刚回到府中，就得到了李骞纳了如兰为妾的消息——

如兰成了我的弟妹。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爱别离、怨憎会和求不得，我的心从那天起就死了。

后来，我变得浑浑噩噩，放弃了考取功名，听从娘的安排娶了宋昭昭，无所谓了，如今的我于世上不过是行尸走肉，起码留在府中，还能时不时听到如兰的消息。

如今已是景历四年，又一个春来了。如兰，在那之后的每一天里，我时常再想，若是当初我勇敢一些，走上前去拉起你的手，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妻子，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此回缘分未果，但我必然铭记终生。

李湛亲笔，景历四年五月。

遇见李湛是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然世事难料，这黄粱一梦不过是徒增伤悲。

李湛啊，我很后悔，倘若那天我没有选择跳湖轻生，是否你就不会死呢？我万万没想到，寻死的是我，最后死的却是你。此去经年，我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呢？

当日在湖边，我抱着你逐渐冰冷的尸体，心里却在想，若是我们上一刻相爱，下一刻便死亡，也算是爱了一辈子，就没有这么多遗憾了。

自从嫁进李府以来，我恨过你，怨过你，但最终还是逼自己望着你，忘着你。

我那日终于查到真相，本想事已至此，就这样吧，与仇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并不打算告诉你这些事，不只是你我之间的事，还有你的身世，因为这样起t码你还能安稳度日，不至于遗恨终身。

没想到竟是你先我一步离去，现在我的命不只是我自己的，更是你用你的性命换来的，我突然舍不得死了。

李湛，黄泉路上等等我吧，你的一生太苦，我亦如此，我觉得他们应该一起陪我们去地府，当面给你我道个歉。

后来真是天助我也，我遇到了元一，他虽然疯疯癫癫，总是把我认成旁人，但总归还是有几分本事，我利用他，得到了我想要的。还有老夫人，我说服她配合我的借口，就是那所谓的仙药。

可是李湛，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令人起死回生的药，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当我对你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下手时，我心里是害怕的，害怕在黄泉路上见到你，害怕你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一念之差，我回不了头了。后来我给宋昭昭下毒，我多么想让人知道是我干的，可是我又不敢就这样死了，我该以何种面目见你呢？

李湛，我好想你，我们该见面了。

当那个叫秦牧的男人顶着你的脸出现时，我一眼便认出他是假的，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湛湛清水流，润物细无声”，你是那么温柔和善的郎君，又怎么会有那种盛气凌人的眼神呢。可是那时看着那张脸，我忽然想起了我们的初见。

直到那一刻，我突然释怀了。

想来秦牧必定来者不善，还有那个叫白云飞的小姑娘，不过也好，左右不会影响我今夜的计划，正好也让我一并了却这些旧事，也算是对你我有个交代吧。

我看着白云飞和秦牧站在一起，真的很羡慕他们，多么美好啊，两人一样的白璧无瑕，像是雪山顶上的雪与花，不染纤尘，旁人只要靠近他们便觉得自惭形秽，心里的阴暗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