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毛畜牲的主人笑了半天,末了喉头一甜,一口血溅上茶几,吓得那畜牲“吖”得一声大叫蹦回了鸟架。顾希宵跳起来去扶时,才发现自己一只手还死死扣着脉门……
他忙松开推宫活血,却见那人歪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全无反应,他下意识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
电话被秒接,那头的人却没出声。
“师父,”顾希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搞砸了!他好像……爆熵了!”
掉马(五)
“没那么严重。刚才是有点离谱,不过现在27,回落了。”九爷稳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顾希宵顿时一脚踏上了平地。
“难得啊,你还能慌成这样,连数据都不看就给我打电话?”
“……我……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好。”
顾希宵揉了揉眼睛,没再理会手机,只是怔怔瞅着倒在沙发上的人。他连做几个深呼吸,才拍了拍他的手低低叹道:“我练就是了,你先起来,别吓人了。”
那人闭着眼没动,只闷声道:“是你先拿自己的命逼我的。”
“那你也不能用吐血来吓我啊,你不怕我吓得再走火入魔?”
“只要我那3成内力还在你体内,就走不了。咳咳……”李莲花直起腰又咳出一些血丝,察觉到顾希宵拉他胳膊的手抖得厉害,才扯过纸巾没好气道:“谁吓你了,给你气出来的瘀血,吐干净才好。什么都不懂,动不动就封人脉门,要人命的!”
顾希宵难得不说话由他数落,只是一下一下替他顺背。
“行了行了,我没事。不用你龟龟毛毛在这里瞎拍,没轻没重,骨头都给你拍散了。”李莲花扶着茶几坐正,耷着眉眼有气无力道,“刚说的都是真话。我呢,的确一直把你当哥哥。呵,我这人向来说谎成性,你要不信我也无所谓。但是扬州慢稳心神、祛百毒确是真的。十年前我中了碧茶,无药可解,靠着这门心法,我才能不痴不傻茍到今日。你若不要,我也不会逼你练。李莲花虽不是李相夷,却还没贱到这个地步。”
“我练我练,你别再说气话,不然等下又要气得吐血。”顾希宵盯着他眼皮上的褶,惯性伸出爪子,不想人影一晃,抓了个空。他咬了咬牙,慢慢挪过去再伸手,那人终于没再躲,给他结结实实揽在怀中。他穿过背后柔软浓密的长发,把手掌对准后心,再次细细注入一丝真气。他刚刚内力大进,唯恐点穴封脉不知轻重,只想确认李莲花吐血是否因为内伤,心里想着他若不愿,就立刻退出。
谁知真气顺顺当当就侵入了,未遭遇任何抵抗。他干脆得寸进尺,大着胆子把这人全身经络徐徐探了个遍,感受到他体内两股内力有条不紊各自运转,并无半点迟滞生涩,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只听怀里的人又冷飕飕开口,“你啊,比我那个笨头笨脑的二傻子徒弟还可恶!罢了,我现在大半内力都在你身上,毫无自保之力,今后只能任你为所欲为了。”
“我有那么鬼畜么?放心,你都叫过我哥了,他没做到的事情,交给我就好。对了你这么年轻就有徒弟啦?”
“有啊,我传了他全部绝学,臭小子却连一声师父都不肯叫。不过和你比起来他还差得远,至少我传他扬州慢时,人家只是嫌弃像草纸,可从没想过要我的命啊!”
顾希宵自然明白,这人虽然说得夹枪带棒,但在清醒状态下全不设防任他搜遍经脉,等同于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顾希宵心头被填得满满当当,他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翼翼专心收功,自然看不到,那人在他肩头眯了眯眼,微微翘起了嘴角。
两小时后,他顺畅无比地练完了上半部口诀,自感耳聪目明,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李莲花察觉到他收功,慢悠悠从沙发垫子下面抠出手机递过,揉着耳朵说换个铃声吧,你八成是听多了这个鸡叫才走火入魔的。顾希宵接过来定睛一看,好家伙,5个来电,李炎1个,还有四个来自肥鸡。他预感大事不妙,手机一闪尖叫鸡又开始读条,忙接起,肥鸡怒不可遏的高音立时响彻云霄:
“顾希宵你做了什么?两小时前花花的熵量差点破了80!他热度刚退,为了点念力你要弄死他么?!”
顾希宵调出数据,才知道自己以命相逼,把李莲花的熵峰逼去了78,同时念力上升到65。他被肥鸡劈头盖脸声讨了半天,正愁肠百结想辙儿,手机就被李莲花抽走了,只听他轻描淡写对肥鸡说:
“和顾科没关系,是我高热过后想起一桩旧事,不巧当时正在运功,就走火入魔了。好在有顾科相护,最后有惊无险只折了些内力,不用担心,我没事啊。”那边就像被下了弹匣的-16,顿时哑火。
放下手机,李莲花又道:“对外都这么说吧。你我都省心。”顾希宵盘了遍确实没什么破绽,仅存的良心破天荒有点纠结:“可走火入魔的是我,你差点爆熵也是因为……”
“哟,你不是真小人么?怎么这会儿要学正道君子了?先告诉他们你莫名其妙走火入魔了?再告诉他们你差点把我逼疯,就为了证明我对你有雏鸟情节?”
“我的祖宗,‘雏鸟情节’(注)不是这么用的!”
“是么?但哥哥对我来说,和爹娘也差不多啊?”
“……行吧,你高兴就好。”
因李莲花意外走火入魔,顾希宵去b组报到的时间延后了三日。多出来这金贵的三日,顾希宵除了自己慢慢琢磨下半部扬州慢,还不忘时时拘着李莲花在房里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