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命很早就缠绕交织在了一起,所以当回头看的时候,我们几乎无法确认是谁又是在哪一刻动的心。我们好像能够永远在一起。我们根本就没有理由会分开。
后来我们一起去英国读完了一年的医学硕士,又一起回国在陆伯伯的医院工作。陆珩在医院依然很受欢迎,即使有我这个正牌女友在,也还是有很多大胆的女生向他示爱。
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我们的感情。我最喜欢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一把温柔的手术刀,永远能精准的解剖我,解读我,理解我,拥抱我。
后来我们决定结婚。
他遇害的那天,我们本来说好了下了班去试婚纱。当我从别人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去找他的时候,我看到他已经站在了警察之中,和一圈拿着枪警察一起面对罪犯。
我就在二楼,被陆伯伯禁锢在怀里,陆伯伯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以免刺激到罪犯。我在二楼看着陆珩,夏天正午的太阳发射着刺眼的白光,他身上的白大褂在一圈警服里格外显眼。
我看见他左手钳制住罪犯拿刀的右手,右手拦腰一把抱过小女孩递给身后的骆天,再后来罪犯手里的手术刀刺进了他的颈动脉。
其实那天本来不是他值班的,他只是替一个请去看演唱会的同事值班。甚至他用来钳制罪犯时伸出的那只左手,都不是他的惯用手。
都说初恋像童话一样美好,可我的初恋才不是童话。
他是一首史诗。
童话怎么能跟史诗相比?
谁又能跟我的陆珩相提并论呢?
白琤讲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她蜷着身子抱着双腿埋头痛哭。郑星侧身正准备安慰她的时候,余光里看到了就站在她俩身后不远的骆天。
骆天手里拿着几串肉,就站在她俩身后,看起来已经站了很久,应该什么都听到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埋头大哭的白琤身上,脸上覆上了一层浓厚的悲伤。
郑星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白琤的背,骆天眼眸低垂,转身离开了。
拥抱
郑星和周越的婚礼办在了玉龙雪山之上。他们在海拔三千多米的草地上、林海间举行了婚礼。
白琤坐在嘉宾席里,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林海,前方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雪山,雪山上云海翻卷,阳光从极高极远的天空下斜射下来,照在山脉的积雪之上又反射出粒粒晶莹的微光。
骆天就坐在她的左边。雪山上的空气入鼻后是冷冽的清新,白琤很喜欢闻这种味道。
悠扬的乐声响起,郑星挽着父亲的手走上地毯,向周越走去。周越牵过郑星的手,他们看着对方,柔情蜜意,随神父宣读誓词。
“周越,你是否愿意娶郑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郑星,你是否愿意嫁周越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新郎和新娘的脸上都是一脸的幸福。
白琤看着台上互换戒指的两人,阳光从他俩之间射过来,给他们的头顶笼罩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圣洁的就像不在人间。
白琤的眼眶有点湿了。朦胧之中,她仿佛看到了陆珩,陆珩就站在台上,身穿洁白西装,一如以前一样好看,他正在为身穿洁白婚纱的自己缓缓戴上戒指。
白琤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等到视线再一次清明起来,台上的陆珩和白琤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一对璧人重新变回了正在拥吻的郑星和周越。
白琤坐在座位上攥紧裙边,微微弓着上身,低头哭泣。眼泪落在裙子上,洇湿了一大片。
骆天伸出右手,轻轻的覆上了白琤攥紧裙边的左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白琤看到骆天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方墨绿手帕。白琤翻手抓住了那方手帕,骆天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
白琤捏着那方手帕,却连抬手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借着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顺势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重新看回台上的一对新人。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开始吃饭喝酒相互寒暄,白琤悄悄的对骆天说自己想到处走走。于是骆天就陪着她,在林海中穿行。
两人走到一处平坦的空地,空地的前方是万丈悬崖,无路可走。悬崖边缘处有一段水平延伸出去的长长的平台,平台四面毫无遮挡。白琤抱着双腿坐在空地上,看着眼前的林海。满目的绿色让她哭的有些干涩的眼睛舒服了很多。骆天头枕着自己的手躺在林地上,屈着一条腿闭目养神。
林间的雾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远处的雪山更加的清晰可见。
白琤想起刚才在婚礼上昙花一现的陆珩,再一次难受的喘不过气来。陆珩的眉眼还是一如从前的好看,那张脸几乎陪伴着白琤度过了迄今为止所有的岁月,可如今他就和这山间的云雾一样,眨眼间便再也看不见找不着了。
白琤痛苦的喘着气,原本躺着的骆天瞬间坐了起来:“你没事吧?”
白琤一边不停的大口喘气一边说:“没事。我喘一会儿就好了。”
“你是不是想到他了?”
白琤摇摇头,苦笑着说:“不,这一次我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