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刑,到底是几天前的事了?彼方没有去计算。
自从他知道自己带回来的舰娘,有数十位都遭到报废处分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去思考。
『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回来?』
他本不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带回他的秘书舰,其他人只是基于义务带回镇守府。
但是在那场不允许旁人见证的处刑后,他无法认同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我不在那场战役死去算了?』
对彼方,这是不可能会被解答的疑问。
正因为他对生存的直觉,他才能够在那场战役中存活,就算回到了过去,他也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点下做出让自己生还的决定。
这或许是一种天赋,但对现在的他,只是一种诅咒。
他无法选择正常的活下去,不能选择让自己死去,所以他只能选择让自己腐朽。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那让他这样腐朽至死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就连这个折磨自己的愿望,都有人为他否决。
“提督,您的决定并没有错的。”
那是太过温柔、太过纯净的,银白的、她的声音。
“您的决定是正确的。希望帮助我们而将我们带回来的决定,绝对不会是错误的。我也相信,因此而得救的孩子们一定有许多许多,但是……”
那是犹豫着是否应该说出口的话语,在沉默过后,翔鹤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这么说了出口。
“但是,如果您以后看到了无法再度作战的我们的话,请将我们抛下。”翔鹤没有说明原因,然而,那却是她最真切的祈求。
“提督。”那是分别前,她最后的话语,“从今以后,您一定会被某些孩子所憎恨着的,或许不应该这样拜托您,但是……”
“真是……令人讨厌的梦……”
躺在沙发上,宿醉引发的头痛,让彼方不舒服的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想试着减缓它。
然而散发在房间里的酒臭味与食物的腐败味,却让他感到更加不快。
放弃坐起身子,彼方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室内因为没有开灯而暗蒙蒙的一片,但从窗子能看到细微的光线,所以现在是白天吧?
不过这也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事到如今……翔鹤的请求,就算想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口中嘟咙着,彼方翻了身子,把整张脸埋入沙发里,伸出手去摸索着印象中放在茶几上还没喝完的酒。
是这个吗?掌心有触摸到什么的感觉,彼方握住了触碰到的物品。
但是不对,就算是那昏昏沉沉的脑袋也能分辨,不管是布料的粗糙感、握紧之后感受到的弹性、以及隐隐约约传来的温热,都不是握住酒瓶之后应该会有的触感。
那,这又是什么?
彼方稍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前方。
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手中握着的红色裤裙,然后是一双在红色腰带前轻轻交握着的白皙、纤细的手,乌黑的头发长过腰际,柔顺的垂在身后,而跟黑发相映的,是她穿在身上的白色夹克,最后,仿佛感觉到终于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少女睁开了双眸,明亮的瞳孔有着些微的开心、淡淡的哀伤,与各种无法解读的情绪。
“您终于醒来了呢,提督。”轻轻叹了口气,那是蕴含着伤心、又宛如松了一口气的叹息,“请不要继续睡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你走错房间了吧?我并没有去申请任何舰娘。”
彼方将手收回,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应该坐正与眼前的少女交谈。
这并不是什么振作起来的证明,只是他认为与别人交谈的基本礼仪。
“是的,所以是我主动申请让您指挥的。”少女走走到墙边,打开电灯的开关,队在黑暗中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的彼方而言,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感觉有些刺眼,“我的名字是……飞鹰,航空母舰──飞鹰,请多指教,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