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抿了下唇,樱粉色的唇瓣霎时多了一抹水色,这个小动作落在祝听廊眼里,他眸色一深,喉结轻滚,手指加快了速度。
“好了。”他隔着毛巾揉了揉许淮雾的发顶,温柔得几乎哄人一般的语气:“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原本被雨水打湿而有些苍白的脸蛋此刻染上了几分薄粉色,许淮雾闷闷地“哦”了一声,想从书桌上跳下来,肩膀被他扶住,她不解地看过去,用眼神询问:“怎麽了?”
祝听廊单手抄兜,原本以为这姑娘会以为那人伤心,这会儿见她脸颊泛红晕,起了点逗弄心思,下颚闷出一声低笑:“一会儿谈谈,嗯?”
“知道了。”她单手挡脸,迅速弯身跑了出去。
关于云霁的事情,其实许淮雾早就猜到了,毕竟这个节目的设定就不是人们平常所认为的感情应该有的模样。两个人之间需要一些时间去厘清感情也很正常。
热水顺着身体线条下落,氤氲了玻璃门,她心里忽然跳出一个小人,指向性极强地问了一句:“那你呢?你对祝听廊是种什麽感情?”
——
许淮雾再三确认过形象以后才出了房间,她拢了拢外套,踮起脚朝他房间里眺望。
一下子就注意到倚在阳台栏杆上的男人,外面的狂风暴雨像是被安抚好情绪的小孩,逐渐平息下来,傍晚凉意暗侵,祝听廊身穿黑色卫衣,手肘倚着栏杆,牛仔裤不长不短,正好露出一截冷白有力的跟腱。
手机抵在耳旁,那头的女人说了句:“下周五他生日,你记得吧?”
祝听廊当然知道女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眼皮轻敛,神色冷淡几分,“我说过了,下周五有行程,提前定好了的。”
“推了。”俞晚玲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又或者这些话早在她心里过了无数遍,“他本就对你出道这事抱有异议,听廊,你要知道,演员都是吃青春饭的,多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对你没有坏处。”
许淮雾看见他清冷俊逸的五官没入暗潮之中,一瞬间忽觉得有些透骨的寂寥感,像是窥探到了冰川的更深处,霎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还是往前。
“我知道了。”祝听廊语气冷淡地丢下这句话,一转身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女生,神情局促不安,像是站在十字路口必须做什麽选择似的,他擡步走过去。
“怎麽不进来?”
“你早上要跟我说什麽?”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均是一怔,祝听廊闷声笑出来,极其愉悦,又有点挪揄,甚至莫名听出来几分宠溺,加上他年轻干净的声线听得她心跳怦然。
“就你看见那个事,本来是想着没凭没据跟你说这事不太好的,但是……”祝听廊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注意到眼前的姑娘擡起头看他,眼尾沁出一片红色,水色打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
他前二十几年的日子基本上都是由着性子恣意妄为,可这会儿看见她的眼泪,他瞬间无措,擡手想帮她拭去泪珠就见许淮雾后退一步,“所以说你早就知道了?”
刚刚淮雾忽然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祝听廊好像或多或少地给了她些许暗示——她所接触的那个人,或许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好。
对喜欢的人好像总是格外宽容,她想,如果他说一句不是,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相信他。
“我确实看出来了,而且你……”祝听廊遽然想到另一件事,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了下,尴尬地收了回来,没把剩下的话说完,只是沉默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彻底熄灭了她心里最后的希望。
理智说他没说明是因为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或许是祝听廊比她先一步注意到了云霁和nana的异样,更何况他要用什麽身份来提醒她呢?
但是理智和情感没能达成统一战线,情感上便是祝听廊站在一个高位,从始至终地看着她和云霁在节目上所谓的接触,他似乎早就猜到她无法接受这种行为,她会走到他身边,这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这种心思难以被常人理解,但是人好像就是会不自觉对喜欢的人要求更高,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
万般委屈如同开闸的洪水来势汹汹地将她席卷进来,可是她不愿意在祝听廊面前哭,手指搅着衣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我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你是以一个游戏掌控者的身份看待我吗?放任我去跟别人接触也好,谁都可以无所谓,反正你有百分百的自信我会回来找你,是这样吗?”
祝听廊设想了她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无数个可能性,但唯独没有现在这个情况。他摇头,想跟她解释事情不是她想得那样,可是许淮雾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够了,如果你是想说你是为我好的话,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祝听廊。”
“你能明白吗?”她手指指向自己胸口,声音几乎要破碎,“情感和理智有的时候是没办法站在统一战线的,我知道或许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很无理取闹,但是我就是希望……”
我就是希望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啊,我贪图你对我的好,更希望这些只给我一个人,希望我在你心里拥有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位置,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顿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去,淮雾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看的电视剧,她不明白为什麽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总是沉默,任由矛盾滋长着。可此刻,未出口的话语在喉咙反刍成一种苦涩的液体,堵得她说不出来话,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