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嘉宾的衣服不称身,有些太大,小小的躯体塞在里面,手舞足蹈,很显出滑稽。
晚间睡觉前,想起一句诗。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于是垂目看床前,却无白湛湛的了,全是隔壁cbd大厦透进来的荧幕亮光。走到窗下,将帘子大开,探头出去外望,看见那一轮白月,也是冷冰冰的,带着股机械味,仿佛其中有齿轮在转动。
什么是唐朝。
他睡下了,一夜未眠。
肆
或许唐朝就是一段原材料。
一串代码,一篇佛典里失传的经文,一个纸币角落里的神秘图案,一只猴子在电脑前打出的乱符,一行五线谱。
什么都是。不是它自己。
有一天他读到书上的一段话:“
在一个突然被剥夺幻想和光明的天地中,人就感到自己是世外人了。这种流放则无可挽救,只因对丧失的故土的回忆,乃至对乐土的期望,统统被剥夺了。这种人与其生活的脱离,演员与其舞台景物的脱离,恰恰就是荒诞感
。”
突然感到了彻悟。
伍
那么,该怎么办。像那个西西弗斯一样,永无止境地将石头推下去么?或者效仿俄狄浦斯,为反抗神谕而选择出走——可安知等在前方的不是另一个忒拜城;还有堂吉诃德,可以与风车搏斗;以及土地测量员k,在一个未完成的文本里找一条进城堡的路;最后什么也做不得,也能够索性撒开了,仿同贾宝玉,坐在地上大哭:“这日子过不得了!我姊妹们都一个一个的散了!”
——不能细想,一想,简直没法活。
那么死呢?死可不可以。有一篇科幻小说,写地球上来了外星文明,要告诉人类一切终极真理,代价是得知真理后会立即死去——“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是,死去算什么代价。得知终极真理,即意味在世无所谓旁的所求了,这时候死,简直是圆满;不死,获得无尽的长寿,在没有尽头的浩瀚岁月里守一个不变化的答案度日,乏味,寂寥,这才是可怖的。
换言之,死是赏赐,而非刑罚。在一个已经知道终极答案的人世间永生永世地活着,才是凌迟。知道答案,死不了,是痛苦,那么反过来想:不知道答案,彻生都在摸索,且寿命有限终有一死,时间总会抵达它应有的尽头——不就是最大的幸事么?
他明白了。抬起头,看见雨水正落在铁皮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