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好,熊主任十有八九,是被那个darpa二级探员带走,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她。”江两鬓赶忙抓紧时间对曹向东沉声道。
“你说。”曹向东声嗓立时肃穆。
“之前在中堂,熊浣纱告诉我,darpa这次过来,是为了做历史编辑,在中国历史上埋下资本主义的恶种——而这个任务,必须依靠一个人才能完成,没有这个人,整个计划都会瞬间崩溃。”
“你是说,那个戴乌纱的一级探员?”
“不对,乌纱头只是执行统领,他并非计划背后的蓝图设计师。”江两鬓道,“熊浣纱说,整个历史编辑要想进行,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编辑者知道有历史编辑这回事。”
曹向东顿时茫然:“你在说什么?”
然而曹的旁边另有一人抢声道:“对——我也早觉得不对劲,既然历史无时不刻都在变化,那承载历史叙事的史料文献也会在变,既然这样,就不可能有一份记载历史编辑的文件,能从上一段历史里留存下来——前面那个二级探员是不是说,他们有一个档案,叫《太平寓言》,完整记录了‘蒙太奇’计划第一期太平天国的编辑过程——这是不可能的!《太平寓言》不可能存在,不可能在当前时空存在!”
江两鬓听出那是特案组另一个中科院时研所的成员。他回道:“对,熊浣纱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什、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曹向东大感糊涂。
“就是说。”江两鬓往东首看了两看,加快语速道,“就是说,如果历史编辑真的成功,旧的历史和与之相关的文献记载,会以光速被改写,产生新的历史和新的文献。在这个过程里面,人无法超越光速,不会有人记得旧历史的内容,也不可能有人写下关于旧历史的文字记录。”
“历史编辑者也是人,他们一样超越不了光速,编辑成功,他们关于旧历史的记忆会瞬间变成新历史的记忆,所以他们不可能写出一份文件,来记载整个历史编辑过程——当他们要写的时候,他们已经忘记。”
“那那个文件,不能从上一段旧历史,保存到新时空来么?”曹向东道。
“历史编辑记录文件,也属于旧历史文献记载的一部分,旧历史改变,它也会跟着变。”江两鬓答,“换句话说,历史编辑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没人知道这件事情存在过!”
“那难道,这一切都是darpa的骗局么?”曹向东身边的时研所成员说道,“编故事哄骗我们,其实这次他们穿航过来,另有目的?”
江两鬓摇头道:“熊浣纱认为,这个故事漏洞太明显,darpa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曹向东:“所以,她的观点是?”
江两鬓咽了咽唾。东首足声已起,看守他的人正逐步向他走来。
“先前我们推测,是‘摆渡人’替darpa开发了当前时空的参数,而根据方伯庚的说法,darpa之所以找‘摆渡人’,是因为他是中科院时研所的成员,方便调取中国主权国境内的时空数据。”江两鬓飞速说道,“但我们别忘了,之前‘蒙太奇’计划的历史编辑——比如太平天国,一样在中国境内,一样是中国历史——他们一样得找一个中国工程师,帮他们开发中国主权下的时空参数。”
“既然如此,我们可不可以大胆假设,之前‘蒙太奇’计划找的中国工程师,和当前时空找的,是同一个人。”
这时侧面已传来催促的喝声:“喂,要出发了,自己爬过来!——”未话毕,已紧跟一阵脚步追袭过来。
曹向东:“你意思是,他们找的都是‘摆渡人’——‘摆渡人’一直都在帮darpa开发时空参数?”
“对,但这是不可能的,历史如果改变,记忆就不再有连续性,他们不可能一直找的是同一个人。”江两鬓。
“除非——”
追袭的足声到了近前。江两鬓一回头,看见一只脚正往他鼻尖踩下。
“除非那人能超越光速——”侧头躲过踩踏的一瞬间,江两鬓说出最后一句话。
“‘摆渡人’,根本不是人类!!!”
吕洞宾谱牒重译解
往中堂去的路上,江两鬓微避过左右监视者的耳目,抬手去调试耳上的传译器。他特意调大了李蓬蒿和窦尧信号频道的声量。
先入耳的是窦尧。哈哈两声大笑,听着中气十足,但据江两鬓这一晚对窦尚书的了解,知道他只是假充门面,驱赶心中的怯意。大笑过后,就是咯咯一阵念珠串响,一边在手里掐,一边笑说道:“都好好说都好好说,吕侍郎,久不见,你还是这般脾气,既是来和谈的,总须要有些气度。”
而后另有一副苍老声喉接话,声源离得远些,听来模糊:“窦尚书,他吐蕃人杀我唐人屠我亲族,你倒有闲情,乐坐在这里与我说气度。”这人料来就是吕渭。
窦尧顿了顿,复又笑着回道:“杀唐人屠亲族,又不独是他一个吐蕃军将,吕侍郎,你身作唐人,不也有这个可能么?”
锋意十足的一句话。传译器另传出基站曹向东的声音:“是在暗讽清剿。”江两鬓了然。略一想象,便觉三方局势相当微妙:吕渭与乌纱头的敌对自是不必说,然而窦尧夹在中间,便使得他们亦敌亦友了——
都不愿清剿,因而都竭力要避开这个结果,吕渭说破口舌,就是要让乌纱头接受唐廷的和平条件,乌纱头则煞费心机去哄抬,欲从中多占便宜,两人讨价还价,到了都有好处,独窦尧在那里给他们当秤砣——压住了,天平稳当和谈顺利,但无他的结算;压不住,天平失衡全场清剿,他便是其中一个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