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是他特地吩咐的,摇的节奏也是约定好的。他不喜敲门声,曾经因为此事惩处一位侍从,罚其挑粪桶,一连挑了半个月。打那以后来人不敢再敲门,只摇铃示意。
“大人,府中疑似有人混入,属下怀疑是刺客,看方向似乎朝这边跑了。”府卫沉声道。
赵七本不想来,但里头的大人脾气古怪,他不通知亦不合规矩,只好硬着头皮摇响这道催命符。心中祈祷无事发生,好让他回去乐得清闲。
等了许久没人回应,赵七一怔。
这不应该,以往这个时间,大人还没睡下。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以他的实力,隔着门也能将铃声听得明白。
莫非真出事了?
他正疑心怎么回事,门上传出闷响——大人应了。
这是商议好的暗号。如果他在里头又懒于起身,会使内力隔空弹门。门一响代表无事,二响代表不便,三响代表危险。
方才是一响,一切无事。
他不疑有人假冒。放眼江湖,能做到这点的屈指可数,他不认为高人出关就为劫这小小县令府。
心头还未放松,却听屋内一阵桌椅碰撞声和瓷器碎裂声,又很快归于沉静,如同一滩死水再不起声响。
他手中有些汗湿滑腻,戬身濡湿打滑,他干脆将它往墙边一放,抽出一把刀来。
“大人?”
刀光雪亮,微颤着回应他的目光。
这是他走镖时常用的刀,陪他已十余载。
赵七调整内力流向,细听屋内动静。
如里头有任何不对劲,他便会撞开这扇门。
屋内。
床榻之上,两人影相叠。戴面具的男子温柔地环住女子,垂眸看她。黑衣女子面上的布片掉落,露出下头精致的脸。她靠在男子身上,胳膊挨着胳膊,身前垂落一撮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摆动。
男子一手虚挡在她身前,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大拇指抵在下颚,指尖微凉。
他没有使力,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柔,却实实在在地把住她的命门,限制她的行动。只要略一使劲,她便身首异处。
鼻端环绕淡淡香气,她分辨不出是麝香还是檀香。
不知是谁的一颤,心头落了雪色的蝶,翩然振翅,不经意揉碎虹影,投入湖面水生莲。
她忽然有点后悔。
后悔慌不择路闯进来,还以这么个姿势靠在人家身上。
早知如此应当先将他从榻上揪下来,再安安稳稳躺上去。
“无事。”
面具人察觉出她的不安,手指一顿,还是放开了她。
牧归立即跳起,衣带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线,无声落在桌上,像猫一样蹲坐着。
她掏出袖中匕首,身体前倾,等到号角声起,她便化流光一道,袭他心口。
脚步声渐远。赵七心中觉得古怪,但是大人说没事,他听来声音如常,便不再多事。
牧归不知他为何为自己解围,耳边似乎有风声,下一刻她手边的烛台就亮了,闪得眼睛一阵刺痛。她迅速眨眼逼自己尽快适应光线,眯眼瞧他。